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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的前一天，宋嘉佑却出现在刑部大牢。

“这是太医署给出的病征诊断，温茹玉有疯病，杀人乃是无意识的行为，应处以监禁，而非斩首。”

他将一份印有太医署太医令的亲笔印信，递给了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看过后，便让狱卒将温茹玉放了出来。

随着身上束缚被解开，温茹玉跟着宋嘉佑往大牢外走。

直到周围没了其他人，宋嘉佑才开口：“你不会被处刑了，回去吧。”

温茹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四目相对，宋嘉佑却蓦地想起了柳梦玉。

若是她知道自己为了救下温茹玉，甚至伪造文书，会是何种神情？

可她不会知道，她已经死了……

宋嘉佑眼底划过抹悔痛，但只是一瞬，就被他尽数压了下去。

“茹玉，我们的婚事……”

“哧！”

随着一声刺透血肉的声响，宋嘉佑愕然低头——

就见温茹玉将一根簪子，狠狠刺进了他的心口！

第11章

“茹玉，你……”

宋嘉佑捂住心口，一抹鲜红自唇角溢出。

他似乎不明白，温茹玉为什么会这么对他。

眼前人却忽地笑了。

温茹玉当然舍不得伤他。

可是，现在身体里是柳梦玉啊。

那天坟墓过后，她以为自己会就此消散在天地间，却没想到再有意识，竟又回到了温茹玉的身体里，还能掌控这具身体。

从记忆里回过神，柳梦玉冲着宋嘉佑歪了歪头，疑惑道：“我不是有疯病吗？杀人的事都做得出来，伤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是他为温茹玉脱罪找的理由，如今成了刺向他的尖刀。

宋嘉佑哑然，眼眸中既有不解，也有难过。

温夫人忙过来抱住她：“茹玉，茹玉，你没事太好了。”

无人关心受伤的宋嘉佑。

哪怕他才刚刚救下温茹玉，哪怕自己用温茹玉的身体伤了他。

温家人就是这般自私自利，眼中只有他们自己。

柳夫人冷冷地看了宋嘉佑一眼，嗤笑一声：“活该。”

柳梦玉的目光越过温母肩头，追随着她离开的身影。

她好想同娘亲说说话，只是顶着这张脸，她怕是要拿着扫帚将自己轰出来。

柳梦玉苦笑一声，往后再说吧。5

……

温府。

监禁也不过是关在家中，待医好疯病，便可外出。

可这本就是假的，疯不疯病的还不是人说了算。

过去宋嘉佑最是清廉严正，为了救温茹玉倒是破了例。

想到这，柳梦玉心中恨意更甚。

他帮温茹玉脱罪，同助纣为虐有什么差别？

“小姐，宋侍郎来了。”

曾经她无比期待见到宋嘉佑，现在听到他的名字就忍不住心生厌恶。

她打量着他的脸色，看不出伤好了没有，只还有一些苍白。

当时下手还是轻了。

柳梦玉阴恻恻地想。

注意到她的视线，宋嘉佑突然问道：“你是怨我，不愿去看你吗？”

他指的是在狱中的事。

温茹玉多次托人传达想见他，却被他一口回绝了。

柳梦玉没说话。

温茹玉怨不怨他，她不知道，也不关心。

她只想知道一件事。

“你早就知道我是凶手了，为什么要隐瞒？”

柳梦玉盯着宋嘉佑的脸，不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他薄唇翕动了一下，有些犹豫：“我下不了手。”

“梦玉已经离开了我，我不能再让你……”

她差点忘了，宋嘉佑自幼丧母，父亲又忙于公务，没感受到多少爱。

当初她心疼他，便想着要连他母亲那份爱也一并给他补回来。

所以，在遇到温茹玉这般，有些偏执的爱，他也无法抗拒。

横竖自己已经死了，有温茹玉的爱也是一样的。

柳梦玉笑了，只是眼中隐隐有些热意。

她又问：“若是柳夫人没有查到真相，你是不是一辈子也不打算说出来？”

宋嘉佑没有说话。

又或许是默认。

柳梦玉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了，连连道了两声好：“我明白了。”

宋嘉佑有些不明所以，看着她又哭又笑：“茹玉，你究竟怎么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柳梦玉不置可否，这具身体里确实是换了一个人。

“说不准呢。”

第12章

这般模棱两可的话，宋嘉佑自然没有当真。

宋嘉佑只当她是在怨恨自己没有去看她。

毕竟温茹玉在他面前，一直是痴情的、执着的。

甚至可以舍身去救他。

温茹玉以为自己不会去救她，所以生气了也是情有可原。

于是他解释道:“准备那些材料需要时间。”

若是柳梦玉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会笑出声。

所谓的舍身救他，也不过是温茹玉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

偏偏这样一场戏，便能打动宋嘉佑。

她与他相伴的那几年，又算什么呢？

柳梦玉无动于衷，冷冷问道:“你来到底有什么事？”

宋嘉佑似乎很不适应她这样的态度，但还是说:“我们取消婚事吧。”

此话一出，柳梦玉惊讶地看着他。

“为什么？”

他之前不是都打算娶温茹玉了吗？

她打量着宋嘉佑复杂的神情，忽然就明白了。

柳梦玉语气笃定:“你后悔了。”

看到他神色微微一变，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2

“为什么后悔？”柳梦玉忽然道，“柳梦玉已经死了，只有我爱你了。”

她没有错过宋嘉佑眼底一闪而过的挣扎。

真讽刺。

原来他的爱是这么廉价善变的东西。

“我……我对不起梦玉。我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宋嘉佑痛苦地双手掩面，一边愧疚一边挣扎。

柳梦玉盯着他半晌，神色平静地开口:“既然如此，那就退婚吧。”

温茹玉都这么对她了，她不回一份大礼有些说不过去。

她不是想要得到宋嘉佑吗？

那自己便亲手断了她的念想。

消息很快传到了温家夫妇耳中。

温夫人急匆匆地赶来:“我不同意！”

先前他们闹了那么一出，后来温茹玉杀人罪名又被坐实。

如今她声名狼藉，别说有没有男子愿意娶她，就连那些小姐们都不愿意与她来往。

毕竟谁想结交一个会对好友痛下杀手的人，又不是嫌命太长。

现今之际，宋嘉佑是唯一的选择了，自然要抓紧了他不能放手。

“不要一错再错了。”柳梦玉直直地看着她。

温家夫妇知情不报，甚至帮着温茹玉隐瞒，也算是帮凶。

温夫人一愣，对着她这样的目光，没由来的有些心虚。

就好像……柳梦玉在审判他们一样。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拼命甩掉这个诡异的想法。

想到她是自己的女儿，又恢复了底气:“不行。”

柳梦玉想了想，以温茹玉的口吻道:“我不喜欢宋嘉佑了，不想嫁给他了。”

温夫人静了半晌，看到了她眼中的坚定。

到底她还是真心实意疼爱女儿，见她这般，神色微微松动。

可惜现在身体里的人，并不是她真正的女儿。

温夫人再次确定了一遍:“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事情吗？你真的愿意就这么放弃？”

“你可清楚后果？”

“我清楚了。”柳梦玉毫不犹豫回答。

她想要的就是这个后果。

她不知道温茹玉还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具身体里待多久。

但如果温茹玉会回来。

到那时，一切都已成了定局。

她应该会真正的发疯吧？

第13章

几日后，婚事最终还是被取消了，宋嘉佑过来取信物。

宋嘉佑将温茹玉的香囊交还给她。

柳梦玉探了探袖口，温茹玉竟未随身携带他给的玉佩。

想来是放在闺阁珍藏起来了。

“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回去拿。”

温茹玉的闺阁她并不陌生，她们曾在这儿互诉心语，嬉笑打闹。

柳梦玉望着熟悉的房间，她们是怎么成为好友的呢？

是在她祖母去世之后，温茹玉一直在她身边安慰陪伴她。

那时的温茹玉眼神柔和，轻轻拥住她：“梦玉，你相信人有灵魂么？或许她此刻还在身边陪着你呢，或许是风，又或许是雨。”

也就是那一刻，她下定决心要对温茹玉很好很好，待她如家人一般。

柳梦玉也一直是这么做的，有什么好都念着她。

曾经那么真挚的人，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呢？

收回思绪，柳梦玉思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