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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言见顾怀珊的反应也有些拿不准，那身通天晓地的本事到了这种变故上似乎也毫无办法。

　　“那符水是我亲手绘制熬煮而成，断不会出错的，你不可能会永远忘记我。”

　　顾怀珊轻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方言的自负还是笑自己的过去。

　　“如果单单只是饮下了你那碗符水，或许我还真的不会永远忘记你。”

　　方言素日冷寂的眸中难得透出一抹茫然：“你说什么？”

　　“只是在你让我饮下那碗符水前，我就早已服下了明心丹，那是天下奇药，我事前服过它，你给的符水自然也就不会起效。”

　　方言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终于显露出无比的惊诧，他从未想到过竟然在那时起，顾怀珊就已经决定要将他忘记了。

　　宽大的衣袍下，方言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为什么……”

　　顾怀珊目光不禁飘远，似乎也在思索。

　　“我也忘了，不过不到心死，我是不会服下它的，大概从那时候，我就对你彻底失望了吧。”

　　方言的身形猛地一晃，几乎是依靠着桌角才不至于倒下。

　　他的眼眶倏然红了。

　　“所以你明白了吗，我不是在同你置气，更没有在与你作戏，我是真的已经彻底将你忘记了。”

　　“方言，我们已经结束了。”

　　方言紧抿的唇用力到泛白而微微颤抖着。

　　“不会的，怀珊，哪怕你把那些事情全都忘记了，但对我的感情呢？难道也荡然无存了吗？”

　　“连过往都不存在的感情，又有几分是真呢？”

　　顾怀珊毫不留情地拆穿，随即下了逐客令：“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顾怀珊每说一字，方言的脸色就更苍白一分，整个人如坠冰窟。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顾怀珊那纸和离书上的“前尘皆忘”是何意。

　　乌云密布，雨丝凄冷地倾泻而下，劈天盖地地落在方言身上，他才从良久的失落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顾怀珊，终是怀着最后一点希冀问：“那明心丹……可有解？”

　　只要有解，他必不惜代价。

　　顾怀珊漠然望着他，讽刺地轻笑了一声。

　　“有，且唯有雪参。”

　　方言瞳孔骤缩，几乎要稳不住身形。

　　这唯一的解药，早已被他用作了叶殊的药引！

第18章

　　顾怀珊说完，便不再看他，转身离开了。

　　方言怔愣在原地，心底生出了莫大的绝望。

　　这株罕见的奇珍却被他用去做叶殊解药的药引，到头来全无作用。

　　鬼使神差地，方言掐指卜算起来，得到的结果却让他冰凉的手在滂沱雨幕中无法自控地颤抖起来。

　　他算到叶殊那本该断绝的寿元，竟又重新延续了起来！

　　他很想怀疑是自己看错了或是卜算有误，但多年掐诀卜算的经验又告诉他事实就是如此。

　　方言站在雨中，任由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错愕。

　　他心中涌动着一种无法名状的怒意，仿佛被巨大的黑暗吞噬，找不到一丝光。

　　从来对叶殊的信任与包容在这一刻尽数崩塌。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出了楚府，雨水湿透了他的衣裳，他却浑然不觉。

　　方言从未有过今日的狼狈，浑身湿透着走回国师府时，将道童无念吓了一跳。

　　“师父，您怎么……”

　　方言垂着眸没说话，径直走了进去，周遭气氛低压地可怕，直往别院走去。

　　叶殊的别院一片寂静，方言推开门，只见叶殊正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本古籍，全然没有往日的病容。

　　叶殊看见方言突然闯进来，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丝惊慌，但很快，她就恢复了镇定，淡淡开口：“师兄，你来了。”

　　方言紧紧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根本没有中毒，是不是？”

　　“所谓的给自己下毒也是骗我的！？”

　　叶殊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早就做好了这件事情迟早会败露的准备，虽比她预料得更快了些，不过她的目的已然达到，也就已经没有了继续隐瞒的必要。

　　她看着方言，淡淡地笑道：“我的确中了毒，不过这种毒就是一种简单的毒，没什么要紧的。”

　　“所以，这一年来，我与怀珊之间因为你屡屡争吵，也都是因为你故意离间！？”方言脸色冷沉得可怕，把着门扉的指骨捏得发白。

　　气到一定程度，方言甚至感到一丝荒唐的可笑。

　　想起这一年来为此和顾怀珊的争吵不休，方言渐渐明白了顾怀珊偶尔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那种平静而疲惫的目光下，原来早已是深深的失望。

　　他后知后觉地感知到，因为自己的盲目错信，一步步亲手将顾怀珊从身边推远了。

　　“我只是想留在师兄身边，我有什么错？”

　　叶殊说着，朝方言靠近过来，想要为方言拂开被雨打湿的额发，却被方言后退一步正正躲开，伸出的手顿时愣在了当空。

　　叶殊的神色僵硬一瞬，眉目间隐隐透出几分戾气。

　　“师兄，从小到大，陪在你身边的人一直是我，本该和你成婚共度一生的人也该是我！”

　　方言垂眸，冷冷地望着她，那双疏离的眸中翻涌着被欺骗的怒涛。

　　“我从来只当你是师妹，答应你的请求，只是看在你大限将至和你我自小的情分上，仅此而已。”

　　方言的语气又冷又硬，带着生分的疏离。

　　“你骗我！你对我的那些关心偏爱，难道都是假的吗？！你明明是爱我的，对不对？”

　　叶殊的声音在雨夜中显得凄凉而决绝，她似乎无法接受方言的冷漠和决绝。

　　她好不容易才以枕边人的身份站到方言身边，她不可能会轻易放弃。

　　“你已经和我成婚了，我现在才是你的夫人，我们还像从前在观里一样就好，不行吗？”

　　她拉住方言冰凉修长的手，就像飘摇溺水之人抓住浮木那样紧紧握着，近乎哀求。

　　然而方言看向她的眼神却始终冰冷无波，一点一点从中抽开手。

　　他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一字一顿捏碎了叶殊的希冀。

　　“我的夫人，从始至终，只有顾怀珊一个。”

第19章

　　“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叶殊的声音颤抖，她看着方言，眼中满是绝望和不可置信。

　　“她已经同你和离了！我才是你的夫人！”

　　“住口！若非你使计挑拨，我和她又怎会有今日的结局！”

　　方言冷冽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叶殊的心。

　　“可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师兄，你爱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方言抿唇不语，神色淡漠。

　　叶殊看着他的表情，仿佛陷入了回忆，兀自低语。

　　“当年还是你把我从雪地里捡回观中，求师父把我收入门下，才让我有了一个家，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要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了。”

　　“你下山的时候我就很想跟着你一起去，可是师父偏不让，我就在观里乖乖等你回来，直到我再也等不下去，再来找你，却发现你已经成了国师，还娶了顾怀珊。”

　　“她一个舞刀弄枪的武妇到底有什么好！让你满心满眼都是她，哪怕她把你忘了你也不肯放弃她！”

　　叶殊情绪愈发激动了起来，近乎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