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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猴哥，今日松快，又是小辈设宴招待，师父自是不会说什么的……你如今可是享福了，哼哼，招了个孝顺的大弟子，又寻了个贴心的小弟子，哼哼，真真叫人羡慕……喝，继续喝啊，这酒虽不醉人，却别有一番滋味哩！”

　　后者只穿了一条松松垮垮的僧袍，半个肚皮都在外头敞着，圆润的肚子像只没有条纹的西瓜，黑黑壮壮的身板像是座山，面前堆了一叠又一叠盘子，里头干净的都能当镜子照了。

　　沉香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便干脆也窝在这里当蘑菇，顺带帮两位长辈倒酒布菜，瞧见哪吒肩膀上的小黄鸟，他先是眼前一亮，随后迫不及待地来拉徐米露的手：

　　“师姐！这是我亲娘舅哩，快随我一道拜见！”

　　“弟子拜见师父，师叔。”

　　徐米露落在地上化成人形，听见沉香叫唤，这才注意到亭子角落里其实还坐了一个人，只是不知为何，这一处竟像是被她的潜意识忽略过去一般。

　　——那是个极为俊美的青年。

　　瞧着不过二十七八，端的是剑眉星目，眼如寒星，分明是端正极了的长相，却偏偏生了一对桃花眼，高鼻深目，薄唇带着一层浅浅的粉，身形宽大，体格健美，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无端让人联想到埋伏在暗处的豹子。

　　这就是传说中六界第一美男二郎神啊？

　　徐米露很想看看他眉心是否有传说中的第三只眼，但又怕太过失礼，只行了一礼：“见过二郎真君。”

　　杨戬并非奶油小生的长相，反而是更符合传统中式审美的端正长相，卧蚕饱满，正气凌然，见她行礼，他便抱了抱拳笑道：

　　“徐小友不必多礼，算我托大，你也与沉香一道唤我声‘舅舅’便好，沉香的事我还不曾道谢，真是失礼，听大圣道徐小友尚且缺一口好兵刃，我便自作主张，顺手去老君处求了一朵六丁神火，只当作谢礼如何？”

　　好家伙，一上来就这么直白，直接认外甥女送礼？

　　徐米露战术后仰，转头看向孙悟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这声“舅舅”是叫还是不叫。

　　“嘿嘿，好划算的生意，乖徒儿，你舅舅就在这里，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快拜他一拜？”

　　孙悟空挠了挠脸猴笑起来：

　　“那南丁离火乃是老君用三昧真火、以文武火之势，以奇门遁甲在八卦炉里炼了七七四十九天炼出来的神火，可炼化一切，有聚气成神的特性，只一点南丁离火，连菩萨的玉净瓶儿都烧得，若是当年老君用这神火烧上俺一烧，只怕老孙的骨头都酥烂了！好徒儿，你这声‘舅舅’叫的不亏哩！”

　　醉眼朦胧的净坛使者瞧了也忍不住稀奇大叫起来：

　　“好宝贝！老君素来珍惜这南丁离火，平日从不示人，倒叫你二郎神讨了一朵！俺若是肯拉下脸，与你做个亲外甥，你可也送俺老猪一朵哩！”

　　听到这，徐米露心中微动，虽然她不清楚南丁神火的来历，但听到这，也明白南丁离火必然是个了不得的宝贝，二郎神轻描淡写说“讨了一朵”，只怕其中也有诸多曲折。

　　但那些都是长辈的事，跟她一个小辈无关，既然孙悟空说能收，徐米露半点不矫情，利利索索下拜：

　　“舅舅在上，受外甥一拜。”

　　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在场的人除了沉香，就连哪吒的年纪都够做她好几轮祖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快起来，好孩子，沉香与我乃是骨肉至亲，你日日照料他，本就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这朵南丁离火本就是备给你的，便是不叫我这声也不妨事。”

　　杨戬目露激动，虚虚扶了徐米露一把，才对着哪吒豪爽一笑：

　　“哪吒兄弟，好久不见，听闻玉帝命你去东洲捉妖，却不想在这里瞧见你。”

　　哪吒与杨戬本就是同僚，虽然前者因着托塔天王的干系要听调上殿，每隔一段时间还要去天庭点卯，后者听调不听宣，但二人也时常能碰面，故而也算半个旧友。

　　“不过是只作乱的旱魃，已经押去天庭受审，倒是你，今日怎得不见那些女仙痴缠于你……”

　　哪吒上上下下打量杨戬一番，而后恍然道：“原是你服用了鬼针花，难怪那些龙女不晓得你在这里。”

　　“今日某只想与大圣把酒言欢，好好瞧瞧我这外甥，若是叫旁人打搅，反而是不美了。”

　　杨戬哈哈一笑，看向沉香的眼神格外怜爱：

　　“我与他母乃是骨血至亲，一奶同胞，如何就能眼睁睁瞧着他流落人间，孤零零一个？好在此事尚有一丝转机……不提也罢，哪吒兄弟，喝酒便是！你我痛饮三杯！”

　　“好二郎贼，方才饮酒却不见真心，你倒诓俺老猪喝了不少酒，不成不成，再来再来！”

　　“嘿嘿！你这呆子，饮酒如牛饮，这般好酒倒让你浪费了，徒儿，再上酒！”

　　“二位，在下是真的不能喝了，今日还有要事，不如就由哪吒兄弟代饮如何？”

　　“你买羊吗？若是买羊我便喝。”

　　净坛使者不依不饶地要灌杨戬酒，孙悟空一骨碌从亭子上翻下来拱火，杨戬连连推辞还是被灌了一肚子酒，哪吒趁乱推销三太子宫的羊，阿丑趁着没人发现低头喝了一大口酒，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夜色暗涌，天上星子与河中水灯交相辉映，桃花吹落水中，映起一片一片的涟漪，场中宾客尽欢，满耳都是欢声笑语。

　　喝着喝着也不知道是谁先醉了，徐米露也记不起来喝了多少，只知道她卧在桃花树下，半梦半醒听见孙悟空敲着梆子引吭高歌，杨戬在一边打拍子，哪吒踩着风火轮在天上乱飞——

　　红孩儿骑着猪追着墨玄满天跑，十一娘跟一只黄鼠狼喝醉了抱在一团，长在岸边的紫藤花生出来好几片新叶子，风吹过沙沙作响。

　　威廉好像喝大了，背着芬妮坐在熔岩巨鲸的背上看星星，刘培强跟奥弗兰一人一精灵喝得烂醉如泥，互相比赛扇巴掌，徐米年跟酩酊大醉的黑白无常聊天，看起来像是三个忘年交，张沧抱着树干鬼哭狼嚎，当着一群狐女的面大唱《死了都要爱》……

　　场面混乱而怪诞，简直像一场梦。

　　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徐米露慢悠悠打了个哈欠，靠着沉香沉沉睡去。

第45章 【西游位面】冰酥山＆透花糍

　　暮春已过，整座长安城在蝉鸣声中渐渐入夏，街上女郎身上的衣裳也逐渐偏向清凉，春日里备受女娘们喜爱的玉露团、酪樱桃、蒸毕罗竟一夜之间失了宠，取而代之的则是冰酥山、透花糍这类冰凉可口的点心。

　　而无论是身着胡装骑马打球的女郎，还是头戴帷幕的大家娘子，亦或者是太乐属教坊司的乐人，都对化生寺附近的山海食肆略有耳闻。

　　“山海食肆？恍惚是听过几回，说那食肆的主人是个二九年华的娘子，做的一手好点心，尤其擅做透花糍。”

　　“是哩，妾在太乐属时就常听同僚们提起，说是那主人家姓徐，厨艺精湛，便是咬春饼也做的比旁人家有趣些。”

　　“你可曾吃过她家的透花糍？凉而不冰，冰皮柔韧，内里包的都是些好材料，吃的时候浇上蔗浆跟乳酪，肥浓滋润，味鲜肉美，便是寻遍长安城都寻不出第二家哩！”

　　“听说这一回化生寺供的番邦果子便是那店主人徐娘子所赠，若是谁有幸去化生寺讨一碗斋饭吃，也能尝到那绝妙滋味，当真是妙极。”

　　——与此同时，徐米露还并不知晓，城中女郎对山海食肆的评价如此之高，她正靠在窗边同日游神回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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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墨玄跟黛紫两个苦夏，店里实在是见不得火，我索性也就收了火精，做些清清凉凉的点心，今日游巡来得不巧，冰酥山卖完了，倒是还有一笼透花糍，游巡可要来一些么？”

　　她几乎是探出半个身子，对着窗外三丈高的红发日游神道。

　　酥山只听其名，便知晓此物与乳制品脱不了干系，唐人多爱饮牛乳或是羊乳，“酥”便从牛乳里提取出的类似黄油的半成品，将酥加热到半融化状态后，再器皿底部垫上碎冰、酥油，而后将酥酪慢慢淋出山峦的形状，再以樱桃染色，便制成了冰酥山。

　　而透花糍的做法则更类似现代的“糯米糍”做法，蒸熟的糯米锤捣成糯米团，而后在里面包进诸如熟绿豆沙、红豆泥的馅料。

　　糯米粉制成的点心皮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胶状，朦影玲珑之间，能透过表皮看到内里馅料的颜色，模模糊糊瞧着像是一朵朵精致的花，故而得名“透花糍”。

　　“无酥山，有透花糍也好！”

　　那日游神一身金甲虎虎生威，头戴纱帽，白抱黑靴，虽生的青面獠牙，但却并无阴鬼可怖之感，反而自带一股妖邪莫近的威严。

　　“瞧着似是徐娘子新做的样子，那便来上一笼尝尝滋味罢！前日从娘子这里购得的番茄滋味甚美，就连宫中皇帝都略有耳闻，他今早命内侍省左肩门将军张阿难调查城中番邦来物，徐娘子若是不想惹祸上身，此月十五、十七闭门谢客便能躲过场麻烦。”

　　因着他身高足有三丈多，看上去就是个巨人，故而他只能半蹲下身同徐米露讲话。

　　日光下，日游神的身影逐渐凝实，但过往凡人却一无所知，骑马的郎君、牵驴的老农、驾车的马夫都一无所觉地从日游神身影中间穿过，有个抱球的孩童更是从日游神的官靴正中跑了过去。

　　——凡人大都灵台蒙尘，瞧不见漫天神佛，亦瞧不见每日在街上交替巡游的日夜游神。

　　“果真如此？那当要多谢日巡游提点。”

　　徐米露动作麻利地打包了一蒸屉的透花糍，用鲜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