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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验丰富的八位稳婆和十多名医女早已待命多日，几个年轻乳娘也在侧殿住了下来，所有该准备的物件皆已准备妥当，就等着肚子发作了。

　　这个时候待在寝宫无疑是最好的，殿内暖和，不担心着凉，万一肚子发作，他们也能在最快时间之内做出妥善的应对。

　　绪懔没说什么，心里却已经记下，正好这两天年节朝中放假，他可以待在寝宫陪着青沅，并且已开始考虑年节假期是否可以延长几日，或者待过年开朝，他让人直接把折子都递过来，有什么事上折子就行，正月里就不用上朝了。

　　“不必太过紧张。”凌青沅道，“你该干什么干什么，有稳婆和医女在，没什么可担心。”

　　棠月从暗影阁出来，自然明白统领皇上的心思，闻言笑道：“这可不行，皇后娘娘凤体金贵，这头一胎又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嫡长子，不管怎么说都得万分小心才是。”

　　绪懔望着她的眉眼：“这是我们俩的孩子，我能不担心吗？”

　　凌青沅挑眉：“你是担心孩子？”

　　“担心孩子，更担心你。”绪懔给她递了杯温水，温声说道，“所有人都知道女人生孩子有风险，不在你身边陪着，我怎么可能安心？”

　　凌青沅声音温和：“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老天不会这么快就收了我的。”

　　“别胡说。”绪懔抵住她的唇，“就算我们把所有心愿都完成了，也要安安稳稳白头到老。”

　　外面的烟火还在不停地放着，一声盖过一声，夜空光芒璀璨，凌青沅转头望向窗外，那一刹间亮如白昼的光影闪现，明明是喧闹，却仿佛能让人的心情跟着安定下来。

　　殿外一人匆匆而来。

　　绪懔和凌青沅转头看去，只见元海躬身行礼：“皇上，皇后娘娘。”

　　“何事？”

　　“景阳宫传来消息，太后请皇上和皇后过去一趟。”元海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在年节之际惹皇上不悦，“太后说……说，如果皇上和皇后娘娘不去，她……她就一头撞死在墙上。”

　　绪懔脸色一冷，神情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眉眼间慑人的压迫感让人胆战心惊。

　　凌青沅也跟着皱眉：“太后亲口这么说？”

　　“是。”元海不安地俯身，“景阳宫看守得很严，一只蚂蚁都飞不出来，奴才绝不敢乱传消息，只是伺候太后的宫人一直跟御林军说，若是今晚见不到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太后极有可能会出事，景阳宫当值的御林军不敢在今晚冒险，就派人通知了奴才。”

　　凌青沅沉默不语。

　　不得不说，太后这一招很管用。

　　今日是除夕，举国欢庆，她腹中孩子又即将诞生，太后是算准了绪懔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见血——尤其是来自他生母的血。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不安分地想拿捏自己的儿子。

　　凌青沅知道绪懔对太后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若真惹急了他，砍下太后的头他都不会眨一下眼，但绝不是这个时候。

　　“太后没这个勇气，毕竟谁都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她笑了笑，“绪懔，你不必为此生气。”

　　绪懔握了握她的手，“我去走一趟，看看她想干什么。”

　　凌青沅摇头：“再等等吧，我们一起去。”

　　绪懔皱眉。

　　“我猜太后应该只是想找个人一起吃顿饭。”凌青沅淡淡说道，“毕竟她也是个人，在人人都阖家团圆的年节里，她一个人孤零零的难免感到冷清伤感。”

　　后宫那几位太妃可以聚在一起吃饭，唯独太后一个人独住景阳宫，孤单是难免的。

　　绪懔没应声，太后冷清伤感也是自作自受，跟旁人无关。

　　“香兰。”凌青沅转头吩咐，“你去御膳房看看，让他们提前包一些饺子，子时之后我跟皇上去景阳宫走一趟。”

　　绪懔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你还要睡觉，不必去看她。”

　　“今晚这么闹腾，暂时也睡不着。”凌青沅声音闲适，“你若是不去也就算了，横竖我们都没必要受她威胁，但你若去，我就陪着你一起去。”

　　绪懔并不想去，若不是为了青沅腹中的孩子着想，他甚至可以派人去送太后一程。

　　然而即便他在外人面前有多冷漠强硬，到底也是有弱点的，任何一点可能会伤害到凌青沅的风险他都不敢冒——这个节骨眼上见血不吉利。

　　沉默片刻，他朝元海吩咐：“派个人去转告她，就说我跟皇后一个时辰之后到。”

　　“是。”

　　绪懔伸手把她拥在怀里，声音听着有些低落：“以后不要为了我委屈自己，任何事情都不行。”

　　“你怎么知道这是委屈？”凌青沅失笑，“你可以当成这是一个胜利者对失败者的炫耀，我们去落井下石，欣赏一下失败者的狼狈不好吗？”

　　绪懔缓缓摇头：“这不是你的兴趣。”

　　她没有落井下石的癖好，她一直都那么从容不迫，不会畏惧强者，也不屑于欺负弱者，永远不卑不亢，让他觉得她从来没变过。

　　凌青沅安静地靠着他，“绪懔。”

　　“嗯。”

　　“此刻偎在你身边的这个人，你知道是谁吗？”凌青沅转过头，目光锁在他眉眼间，“是凌青沅，还……”东姝女王？

　　因为有宫人在，最后四个字四没有说出口。

　　但绪懔显然听懂了，并为之一怔：“有区别吗？”

　　“有。”

　　“我分得很清楚，姝儿不要怀疑我。”绪懔亲着她的脸颊，忍不住把她抱得紧了些，“我对你的感情源于我们相依为命的那些年，而那些早已逝去多年的过往，则是我一直想要弥补的执念作祟。”

第459章招数只能用一次

　　执念作祟？

　　凌青沅沉思须臾，想着绪懔那些日子里说过的话，确实是执念作祟。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主角都是他们两个，没有第三个人，她只是不愿意再想起那些过往之事徒增烦恼罢了。

　　殿内安静片刻，绪懔让青沅去床上睡一会儿，“过了子时我叫你。”

　　凌青沅摇头：“睡不够的感觉比不睡还难受。”

　　绪懔于是不再勉强，待元海回来禀报一声：“御书房已经准备好了一些饺子，皇上和皇后娘娘若要现在去，奴才就让他们先煮上一些。”

　　东幽武帝在位这些年，因为龙体违和，每年除夕跟大臣们守岁之后，会在宫宴结束之前把饺子吃了，免了次日大臣们进宫拜年的礼数。

　　一国之君一年到头难得休朝，大年初一早上可以稍微多睡一会儿，然后去后宫与皇后嫔妃们一起吃饺子，话话家常，享受一下轻松的氛围。

　　所以御膳房一直都有提前包饺子的规矩。

　　绪懔淡淡命令：“既然如此，就命人煮一些送去景阳宫。”

　　“是。”

　　香兰打了水过来，伺候着凌青沅净面净手，收拾妥当之后，两人起身去往景阳宫。

　　比起其他太妃一起居住的宫殿，景阳宫确实冷清萧瑟，尤其在这个喧闹的除夕夜，外面烟火璀璨就越发衬得景阳宫清冷寂寥。

　　想象着前朝君臣同乐的景象，绪徒太后心里是生出一股难言的滋味，说不出来是悔还是恨，就只是觉得……跟她预期中的完全不一样。

　　不该是这样的，绝不该是此时这般场景。

　　命人找回太子时她还高高在上地想着，那是她的儿子，皇族唯一拥有名正言顺继承权的储君，这个身份是她给的——她是东幽最尊贵的皇后，不管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都没人能动摇得了她的地位。

　　他归来之后会好好侍奉她这个母亲，会对她恭敬孝顺，即位之后会尊她为母后皇太后，处处恭谨周到……而不是现在这般不闻不问，由着她自生自灭。

　　太后坐在椅子上，看着宫人们提着食盒走来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安静地回想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她承认自己做错了一些事，对绪徒家太过纵容，尤其是绪徒婉。

　　她也承认自己对绪懔和凌青沅干涉过多，不该试图破坏他们之间的夫妻感情，不该处处找凌青沅麻烦，不该强行让婉儿以为自己才是太子妃。

　　抬手轻抚额头，她不无自嘲地笑着，对绪徒婉的纵容只是以为自己能护得住她，谁曾想这个儿子和儿媳都不是省油的灯，竟是一点余地都不给她留。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

　　外面一声高亢的通报，拉回了太后飘远的思绪，她抬头看向殿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