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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那丝明悟，一闪而过。

　　“娇儿娘亲葬在何处？”宋普再问了一遍。

　　齐骨察觉失态，连忙抛开杂思，回话：“啊……娇儿下了令，叫爹爹娘亲合棺同葬了。”

　　听闻二人同葬，宋普也没说什么，只一声冷哼。

　　齐骨以为自己惹宋普不高兴，也不敢再提讨要东西一事，就要告退，准备换个时机再讲。

　　却不料宋普主动开了口，问她：“娇儿是想来替爹娘讨要封赏的？”

　　“封赏谈不上……”齐骨不知道宋普究竟兴致如何，见事情有转圜余地，也就硬着头皮开口，“只是娇儿想问问陛下，可是还在同爹爹置气？若不是，为何如今不肯追谥？”

　　“若是呢？”宋普瞧不出生气，只斜了眼问齐骨。

　　“若是……”齐骨红着眼，委屈道，“娇儿已然为后，但凡为后者，母家大多荣光，就是母族势力不强，到底同陛下有姻亲关系，陛下该疼惜娇儿才是。”

　　“朕对娇儿，还算不上疼惜？”宋普眼里有笑意。

　　齐骨为齐家和手底下人做那些事，不管有没有瞒着宋普，宋普都是一清二楚的。

　　问这话，多少有些揶揄。

　　齐骨却不觉得尴尬，只一本正经道：“既是疼惜，那多疼一些又何妨？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为两个故去的人要个追封罢了。”

　　宋普似是觉得有理，点点头，也就随她去了。

　　自此后，齐骨时时试探宋普，手也渐渐从后宫底层，伸向了朝堂中央。

　　宋普对齐骨的试探，大多没有明确态度。

　　不知是不是齐骨错觉，她总觉得，宋普似乎是刻意，叫她培养些自己势力在朝中。

　　齐骨想不明白缘由，只能安慰自己，说这是错觉罢了。

　　但两人也并非事事都能达成一致。

　　在齐骨的手伸向那两个禁忌位置后，宋普发怒了。

　　这是齐骨入宫后，第一次见宋普真正的震怒。

　　他五指成拳，虽瘦，但骨节大，筋粗壮，一根根鼓起来，很是可怕模样。

　　脸阴郁着，很像是从前齐骨旧梦中，那些索命冤魂的脸色。

　　“朕不是说过，此后再不立储君，再不立相国吗？”宋普嗓音浑厚有力，在大殿中绕得一圈，把横梁竖柱都震得发响。

　　“陛下是说过！”齐骨罕见地不退缩，她眉眼固执，容貌完全出落，哪怕是身着常服，依旧如牡丹那般国色天香，好不尊贵！

　　“可陛下也说过，娇儿在陛下这里，无不可之事！”她就是想要试探，宋普对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人都是会变的。

　　齐骨也不例外。

　　随着年岁增长，容颜开，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越发痴迷，齐骨就越发地动摇她从前念头。

　　宋普当真不爱她这绝色容颜吗？

　　是男人，就会喜欢貌美女子，尤其是年轻且貌美的女子。

　　宋普怎么会不喜欢呢？

第22章 去路遥还记从头

　　她自信能迷惑万千男人，自信能叫众人为她色授魂与，为她颠倒神魂。

　　更何况此时的她，并不是空有美貌。

　　把控人心的手腕，便是宋普，也时时为她称赞。

　　美貌和智慧，就是她的武器，也是她强大野心和无底欲望的来源。

　　她想要把两个关键位置收入囊中。

　　相国替她把持朝政。

　　储君为她延绵权势。

　　齐骨想要征服宋普。

　　为她往后的日子，为她容颜凋谢老去后的时光，铺就一条无上的华路。

　　“对，朕是说过。”可宋普也是会变的。

　　“从前娇儿胆小怕事，所要之物，最大也不过是个门房敬士，如今娇儿大了，心也跟着大了，朕若再无不可之事，那哪天娇儿想要朕这个位置，朕是不是也得拱手送之！”

　　“轰隆隆——”

　　“劈嚓——”

　　殿阁外，忽然雷声大作，电闪不止。

　　亮光闪过，把宋普那张阴云般的脸分成两半，一半火，一半冰。

　　齐骨知道底线大抵就在此处，佯装惧怕，瑟缩成一团，口中嗫嚅：“娇儿不是这个意思，陛下误会了……”

　　“哼！”

　　宋普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第二日，中宫争吵消息走漏，宫内外又传帝后失和。

　　此后，一连三月，宋普不曾入过中宫。

　　帝后失和传言愈演愈烈，齐骨底下势力多方动摇，仕途也多受阻不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树根吸收不到水分，齐骨在宫中的日子也不好过。

　　自此，齐骨对宋普所说人心一事，感悟又深一层。

　　对自己内心欲望和认知，也再上一层楼。

　　齐骨终于明白，宋普所说一切的前提，最重要的，是活着，是坐稳那个位置，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她跟宋昭苏，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宋普施舍给他们的。

　　哪天宋普不高兴了，想收回去，他们也无能为力。

　　除非……

　　齐骨眼眸暗下去。

　　不想那些久远的事，齐骨深吸口气，当前的困局，就够她头疼了。

　　“这宫里头，到底是难过，高楼起得容易，塌下来，也容易，可怜我的主儿，年纪轻轻，便要受这般蹉跎……”软红替齐骨着急，但也无能为力，只感叹自身命苦，感叹齐骨命苦。

　　“姑姑莫要心急。”这些天里，齐骨也不知道是多少次说这话了，她底下的人都等着她安抚，却无人能安抚她，想想，齐骨自认当下实力不够同宋普抗衡，认错是早晚的事，与其一拖再拖，不如快刀斩乱麻，“明日，我便去跟陛下请罪认错，或是不要这中宫之位也好。”

　　“不要这中宫之位？”软红吃惊，“主儿怕不是疯了？自古以来，但凡皇后主动请辞，那下场都……”

　　“软红你就不懂了，主儿这招，叫做以退为进。”李清浊久在宫中，比软红要更懂齐骨心思。

　　“呵呵！”齐骨点头，“清浊说得不错，我们这位陛下，跟旁的帝王不一样，姑姑说得那些皇后，是触犯了龙颜，请辞皇后，摸了帝王面子，可我们这位陛下，对面子一事，看得极轻，陛下他啊，只看得失，只要能打消陛下猜忌，失去的，终归会回来的。”

　　“纵是如此，主儿这招，还是过于冒险了。”李清浊说齐骨是在兵行险着。

　　“确实冒险，但我已经没有更好办法了，我不能叫我这一年多的辛苦白费，我不能这个时候，就大势已去，最起码……”最起码，也得撑到宋普彻底老了，提不动刀才行。

　　“哪里就到这般地步？”李清浊提醒齐骨，“主儿明明还有选择的。”

　　“哦？”齐骨眼神闪烁，她似乎听懂了李清浊想说什么了。

　　“不错！”李清浊颔首，“正是，大明王殿下。”

　　啊！

　　果然是他么？

　　齐骨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想起来宋昭苏这个人了。

　　不是说完全不提及，是说真正的，无意识地，下意识地想起。

　　用力的想。

　　她伴驾宋普身侧，其实见宋昭苏的次数不少。

　　初入宫时，相府事变的噩梦还时时困扰着她。

　　白日里，死去的那些人，夜里又都变作冤魂，去她梦里索命。

　　她时常觉得孤独，时常寂寞，总觉得自己置身风雨飘摇之中。

　　可后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噩梦被忘却，面对冤魂，自己也能面不改色，一刀斩下去呢？

　　齐骨记不清楚了。

　　总之，应是在宋普给了她极大权力后的事情。

　　有这样那样的权力在手，齐骨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力量，无所不能，无所不惧。

　　也不是没想过用权力，先报仇，把宋昭苏解决掉。

　　但王爷的身份，以及宋普对他的恩宠，叫齐骨无从下手。

　　后来复仇的念头，就在年月中渐渐淡去。

　　齐骨有了新的目标，有了更难，更强大的梦想实现。

　　安身立命尚且艰难，谈何家仇国恨？

　　若不是经此一遭，齐骨都会以为，自己往后的时光，就是在攫取宋普权力中度过。

　　若不是李清浊提起宋昭苏，齐骨都会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仇恨。

　　哪里能放得下呢？

　　想着如今艰难，根源上，都拜他所赐，齐骨就是杀他一万次，怕是都解不了恨！

　　“找他？”齐骨冷笑，“找他有什么用？他一没实权，二没正经官职，若是宋普迁怒于他，恐怕他都自身难保，到时候不拉着我替他求情就不错了，还指望他？”

　　李清浊看法不同：“虽说大明王殿下没有实权，但那是王爷出身所限，大抵封王，都不得任职，这是定例，但主儿这些年来，应该也明白些事情了，很多时候，恩宠比实权，更为重要，主儿可知，为何要唤殿下为大明王？”

　　齐骨摇头。

　　李清浊道：“主儿不知，原先的景和太子，虽出生便被封了太子位，但历来储君，都先加封王位，而后再晋升储君之位，陛下破例，但封王么，不费什么事，不过是加个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