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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式莲大师关照以来，谢砚亭还没有如现在这般仔细看过她的脸。
　　原因无她，只因他绝大多数时候处于昏睡时间。
　　此时，谢砚亭只觉得这张脸越看越熟悉。
　　于是他用肯定的语气：“我们是在哪里见过？”
　　不知为何，从第一句话起，式莲就一直沉默。
　　茫茫风雪中，她的眉眼、鼻尖都微微泛着红，好似下一秒就会掉下眼泪。
　　谢砚亭不禁疑惑：“式莲大师？”
　　话音落下。
　　愣怔的式莲终于回过神来。
　　她双手合十，声音清润。
　　“谢将军自幼在上京长大，贫尼久居西北，我们……不曾见过。”
　　“是吗？”谢砚亭弯起笑眼：“那便是我和式莲大师有缘，看到大师就觉得熟悉。”
　　他推着轮椅走到那个大雪球面前：“大师堆这么多雪人是给我看的吗？”
　　“是。”式莲垂下眉眼，忐忑道：“谢将军喜欢吗？”
　　“当然。”谢砚亭回答得毫不犹豫。
　　他看向式莲：“上京的冬天虽然会下雪，却很少有这样的雪天，即便堆雪人，也很难像现在这般……洁白无瑕，自由自在。”
　　这一瞬间，谢砚亭忽然想到沈初晴。
　　又或者是想到以前的自己。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过去在上京的那段岁月，终究还是远去了。
　　谢砚亭低头一笑，满是释然。
　　“式莲大师，以后都不必叫我谢将军了，从今往后，我只是谢砚亭。”
　　“好。”式莲点点头。
　　她温柔一笑：“前尘往事既然已经放下，以后天大地大，任谢公子高飞。”
　　“借你吉言。”
　　……
　　上京，东宫。
　　从皇宫回来后沈初晴便有些魂不守舍。
　　好似从谢砚亭走后，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便已经三魂少去七魄。
　　她回到梧桐殿，那夜在火中抢出来的东西都好好堆在桌上。
　　被秦星渊点燃的那幅画，如今只剩下半卷。
　　画中谢砚亭眉眼依旧，看着tຊ自己的眼中仿佛载着万千情意。
　　沈初晴还记得一起入画时是怎样的心情。
　　欢欣的、期待的、羞涩的……
　　“初晴，历来只有皇帝皇后可以一起入画，我们这样是不是不符合规制？”
　　“什么时候谢大公子也在乎起规制了？而且再过三日，你就是我的驸马，等我来日登基，你不就是我的帝君吗？一生一世一双人，我都记得的。”
　　“那你可永远不要忘记，不要辜负我！”
　　“好，我答应你，沈初晴此生绝不会辜负谢砚亭，否则天打雷劈，永世孤独。”
　　曾经许下诺言的两个人还历历在目，可现实却是一片荒芜。
　　被大火焚烧过的承恩殿，即便再怎样请工匠修缮，都回不去曾经的样子了。
　　因为它的主人不在了。
　　宫殿再精美华丽，如果没有那个人，终究只是一座冰冷的牢笼。
　　“砚亭，若你在天有灵，你会是在看着我吗？”
　　沈初晴抚过画中谢砚亭的眉眼，眼神触及另一边放着的衣袍。
　　那是她和他的孩子。
　　“那一晚，你疼不疼啊？”
　　“都怪我，如果我没有那么自负，如果我能抵住诱惑……”
　　可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多如果呢？
　　只不过是失去的人自欺欺人罢了。
　　沈初晴抱起那身衣服，在一片寂静中痛哭失声。
　　哭着哭着，她便睡着了。
　　梦里，沈初晴看见十几岁的自己和谢砚亭。
　　曾经那么那么要好，手牵着手仿佛再也没什么值得畏惧。
　　茫茫之中，十几岁的谢砚亭好似看见了她。
　　“初晴，你为什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