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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馆的灯亮到凌晨两点。 方昭站在球台前，汗水顺着下巴滴在胶皮上。白色的小球像子弹一样从机器中砸向他的手。他的手腕已经肿了，缠着的肌效贴被汗水浸透，边缘卷起。 “够了！”陈志明冲进来关掉发球机，“你他妈不要命了？” 方昭弯腰撑着膝盖，呼吸像破旧的风箱发出的声音。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却还是伸手去够地上的球。 “再来一组。” “再来个屁！”陈教练一脚踢向发球机，“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滚回去睡觉！”他拽向方昭的胳膊，“明天还有队内赛。” 方昭甩开他的手：“我自己加练。” “加练？你他妈最近每天睡不到四小时！队医说你——” “我没事。” 方昭重新按下发球机开关。机器轰鸣的瞬间，他听见陈志明摔门而出的声音。球又来了，一个接一个。他反手的弱点鹿西说过很多次，说他的手腕角度有问题，说他的重心转换太慢。 现在没人说了。 他发了狠，每一板都带着千钧之力。胶皮摩擦球面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某种濒临崩溃的警报。打到后来，他的视线完全模糊了，只能凭着肌肉记忆挥拍。 “操！” 一记爆冲下网，球拍脱手飞出，砸在挡板上。方昭跪在地上。他的手腕疼得发抖，却比不上胸口那种钝痛，那种无论怎么训练都麻痹不了的痛。 更衣室的镜子里，他的脸色惨白得像鬼。他拧开水龙头，冷水浇在头上，顺着脖子流进衣领。柜子里贴着张便签，是鹿西以前写的：“冰敷不要超过15分钟”。 他一把扯下来，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清晨六点，方昭又出现在训练馆。他的手腕缠着新的绷带，眼底布满血丝。 “你有病吧？”徐浩拦住他，“队医不是说让你休息三天？” 方昭绕过他，径直走向球台：“没事。” “没事个屁！你看看你的手！” 方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绷带下面已经渗出血迹。他想起鹿西第一次给他缠肌效贴的样子，她的手指灵活地穿梭着。 “让开。” 徐浩没动：“鹿西要是看见你这样——” “她看不见。”方昭的声音冷得像冰，“也不会看。” 训练又开始了。发球机的声音，球鞋摩擦…
训练馆的灯亮到凌晨两点。
方昭站在球台前，汗水顺着下巴滴在胶皮上。白色的小球像子弹一样从机器中砸向他的手。他的手腕已经肿了，缠着的肌效贴被汗水浸透，边缘卷起。
“够了！”陈志明冲进来关掉发球机，“你他妈不要命了？”
方昭弯腰撑着膝盖，呼吸像破旧的风箱发出的声音。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却还是伸手去够地上的球。
“再来一组。”
“再来个屁！”陈教练一脚踢向发球机，“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滚回去睡觉！”他拽向方昭的胳膊，“明天还有队内赛。”
方昭甩开他的手：“我自己加练。”
“加练？你他妈最近每天睡不到四小时！队医说你——”
“我没事。”
方昭重新按下发球机开关。机器轰鸣的瞬间，他听见陈志明摔门而出的声音。球又来了，一个接一个。他反手的弱点鹿西说过很多次，说他的手腕角度有问题，说他的重心转换太慢。
现在没人说了。
他发了狠，每一板都带着千钧之力。胶皮摩擦球面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某种濒临崩溃的警报。打到后来，他的视线完全模糊了，只能凭着肌肉记忆挥拍。
“操！”
一记爆冲下网，球拍脱手飞出，砸在挡板上。方昭跪在地上。他的手腕疼得发抖，却比不上胸口那种钝痛，那种无论怎么训练都麻痹不了的痛。
更衣室的镜子里，他的脸色惨白得像鬼。他拧开水龙头，冷水浇在头上，顺着脖子流进衣领。柜子里贴着张便签，是鹿西以前写的：“冰敷不要超过 15 分钟”。
他一把扯下来，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清晨六点，方昭又出现在训练馆。他的手腕缠着新的绷带，眼底布满血丝。
“你有病吧？”徐浩拦住他，“队医不是说让你休息三天？”
方昭绕过他，径直走向球台：“没事。”
“没事个屁！你看看你的手！”
方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绷带下面已经渗出血迹。他想起鹿西第一次给他缠肌效贴的样子，她的手指灵活地穿梭着。
“让开。”
徐浩没动：“鹿西要是看见你这样——”
“她看不见。”方昭的声音冷得像冰，“也不会看。”
训练又开始了。发球机的声音，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球拍击球的声音。方昭把自己埋在这些声音里，埋在一次又一次的机械重复里。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想起自己冰箱里过期三个月的电解质水，不会想起床头柜上那本再也没人翻开的训练笔记。
过了一会儿，他的眼前开始出现重影。球变成了两个，球台变成了两个，连自己的手都变成了两只。但他没停，他不能停。停下来就会想她，想她现在在哪儿，是不是又在熬夜，不舒服的时候有没有人给她煮粥。
北京的冬夜，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嗡鸣。
鹿西蜷缩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茶几上放着一瓶开封的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盯着手机屏幕，通讯录停在“F”那一栏，方昭的名字像根刺，扎在眼底生疼。
窗外又开始下雪了。
她起身走到窗前，呵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一片雾。手指无意识地在雾气上画了个“7”，方昭的幸运数字。等反应过来，又慌乱地擦掉。
手机突然震动。是徐浩。
“鹿西，他进医院了。”
鹿西的手指僵在半空。
“训练到昏迷，现在在和谐医院。”
医院的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鹿西站在病房门口，透过小窗看见方昭躺在病床上。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右手腕缠着厚厚的绷带，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落。
“低血糖加脱水。”徐浩靠在墙边。
鹿西的指甲掐进掌心：“什么时候能醒？”
“说不准。”徐浩递给她方昭的手机，“你看看。”
相册里全是她的照片：她皱眉的样子，她记笔记的样子……
“其实自从你俩分开以后，他每天训练完都失魂落魄的，对着玻璃发呆，然后看你的照片。”
鹿西的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
病房里的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鹿西坐在床边，看着方昭消瘦的脸颊。她伸手想摸摸他的脸，又在半空停住。
“傻子。”
　ℨℌ　方昭的眼皮突然颤了颤。
“西西？”
他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手却先抬起来。
鹿西往后退了一步：“我去叫医生。”
“西西别走。”
方昭的手指勾住她的衣角，力道轻得几乎察觉不到，却让她动弹不得。他的掌心有一道新伤，是球拍磨出的血泡破裂后留下的。
“看了你的手机相册。”鹿西轻声说。
方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怕忘了你的样子。”
监护仪的心跳频率突然加快。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鹿西站在医院门口，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徐浩追出来，往她手里塞了把伞。
“鹿西，其实他真的——”
“我知道。”
鹿西打断他，转身走进雪里。
她没撑伞，任凭雪花落满肩膀。路过停车场旁边的便利店时，她停下脚步，玻璃窗上倒映出自己通红的眼眶。
货架上的关东煮冒着热气，方昭爱吃的萝卜在格子里浮浮沉沉。鹿西盯着看了很久，最终推门走了进去。
“您要什么？”店员问。
“萝卜，海带，还有......”她的声音哽住，“鸡蛋。”
这是方昭Zꓶ每次都会点的组合。
回到家，鹿西把关东煮放在茶几上，热气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最终拨通了徐浩的电话。
“他......”
“醒了，”徐浩的声音带着疲惫，“又睡了。”
“他的手怎么样？”
“过度训练导致的肌肉溶解，”徐浩叹气，“得休息至少两周。”
鹿西盯着茶几上的关东煮，热气已经散了：“他......又说什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问你有没有拿走他的护腕。”
鹿西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方昭的护腕攥在了手里。蓝色的“Ca²⁺”字样已经被她的汗水浸湿。
“告诉他......”
“什么？”
“没什么。”
挂断电话，鹿西走到阳台上。雪还在下，覆盖了整个北京城。她想起方昭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起他手机里那些照片，想起他掌心那道伤痕。
护腕被紧紧攥在手里，布料摩擦的触感真实得让她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