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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希芸蹙眉朝沈益诚道：“你上车吧，我让警卫员送你回去。”

沈益诚笑容一僵：“徐团长……”

徐希芸向来果决，直接拉开车门把他的东西放了上去。

见状，沈益诚只好一脸不甘心地上了车。

江焰霆看着那辆军绿吉普远去，声音微哑：“你不是说公车不能私用吗？”

徐希芸揉着眉心：“帮助人民群众而已，何况之前的事对沈益诚同志的确造成了影响，算是向他赔罪。”

她顿了顿，语气多了丝僵硬：“审查结果我也知道了，是赵婶上回和他闹了不愉快，所以偷偷以你的名义胡说八道。”

江焰霆没回应。

而他的沉默让徐希芸心里更加烦躁：“沈益诚同志也不知情，以后你也不要总对他拉着脸，他人挺好的。”

听到这话，江焰霆涩然一笑。

他看着面前自己深爱多年的女人，像是自嘲又像叹息：“我受委屈的时候，你都没这样为我说过话。”

徐希芸喉间一哽，无言以对。

气氛僵凝片刻。

江焰霆率先收回视线：“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就要绕开她离开。

可只一瞬间，徐希芸就看到他眼中从没有过的平静。

那种仿佛对她的一切都不在乎的感觉让她心一空，下意识地要去拉江焰霆的手：“等等……”

然而江焰霆就像预判了她的举动，只留给她一个决绝背影。

雪花不断落下，两人渐行渐远。

江焰霆没有回头，只在心中呢喃。

12月30日。

只剩1天，分别在即。

……

当天下午，勘探黄金队开始出发前的最后一次开会。

队长给了每人一支笔和一张白纸。

“同志们，作为第一支去往极地探测黄金的队伍，我们这次将面对的不是敌人的枪炮，而是大自然未知的危险。

“可能我们能很快发现矿点，带着好消息报效祖国，也可能我们都会死在寻矿的路上，没有墓碑，甚至没有人知道我们。”

“你们有谁害怕的，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如果铁了心要去，就留下遗书。”

当队长说完这些话，所有人的表情不约而同沉重起来。

可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只沉默地拿起了笔。

这时，江焰霆身旁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战士突然站起身。

他红着眼，稚嫩的脸庞满是坚决：“队长！要是俺死了，你一定要告诉俺娘和俺爹，俺不是孬种！”

听到这话，江焰霆的心仿佛烧起了一团火。

这种感觉，像极了他入伍那天在国旗下宣誓时的无畏。

可他拿着笔，久久写不出一个字。

他父母早在很多年前就牺牲了，而徐希芸……他不知道该留什么话给她。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也许到那时，他们之间本就模糊的爱情早已被磋磨殆尽。

何况现在徐希芸身边总围绕着沈益诚……

江焰霆攥紧了笔，最终在纸上写下八个字——

携笔从戎，死得其所！

第8章

当队长看到江焰霆的遗书时，登时愣住：“焰霆，你就没有什么话留给徐团长？”

江焰霆抿抿唇：“我和她是革命夫妻，她会明白我的。”

话虽这么说，可他从没向徐希芸说过这次任务的危险性。

所以徐希芸根本不知道他这次的任务比以往都要凶险。

开完会，江焰霆直接回家检查行李还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进门，徐希芸后脚就回来了。

她手里的布兜鼓鼓囊囊，一放下就开始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

“我特意去了市里的百货大楼一趟，给你买了些东西，你看看喜不喜欢。”

江焰霆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礼物，一时没反应过来。

除去一些日用品，还有最难买到的上海牌夜来香雪花膏以及一块新款手表。

最为显眼的是一条蓝色围巾。

徐希芸拿起围巾，轻轻帮他戴上：“结婚这些年，我都没送过你什么东西，连结婚纪念日都没跟你过过，这些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好看，跟你很配。”

看着徐希芸眼中的柔情，江焰霆的心闪过丝动容。

可她接下来的话，将这抹动容彻底捻灭。

“多亏了益诚同志帮我挑，不然我都不知道买什么，他说现在好多人都喜欢这些，我也不懂，他喜欢的话，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

江焰霆目光渐黯。

也许徐希芸自己都不知道，她每次说到沈益诚时，她的眼睛总是带着笑的。

但让他更觉得讽刺的是，她现在对自己的好都是从沈益诚那学来的。

江焰霆直接把围巾取了下来：“谢谢，但我不喜欢蓝色。”

徐希芸面色一怔。1

她以为江焰霆会开心。

但她心里也有一闪而过的错愕，跟江焰霆在一起这么多年，连他的喜好都不太了解。

再看江焰霆脸上又是那让人心慌的平静，徐希芸猛地抓住他的手：“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江焰霆感受到她的掌心已经出了汗，那时她紧张不安的表现。

而他什么话都没说，挣扎着就要抽回手：“没有……”

可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徐希芸紧紧抱住。

“那为什么这几天你总是对我冷脸，跟你说话你也不理我，在训练场跟你打招呼你也好像当做没看见……”

“焰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听着女人沙哑的声音，江焰霆目光一凝，酸涩漫上心头。

是啊，以前自己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他永远把最温柔深情的一面给徐希芸，哪怕她有时候因为训练而对他发火，他也从不计较。

如果两人吵了架，他也总是先服软的一方，因为他忍受不了和她冷战。

只因为她一句‘我会担心’，他就主动调去卫生队，细心照顾她的生活。

以前的他多爱徐希芸啊，现在怎么就可以容忍别的男人分开他们呢？

江焰霆心慢慢缩紧，视线落在徐希芸带回来的东西上。

或许不是他不愿意争，而是徐希芸心的偏向让他丧失了所有底气……

又或许从一开始，他们这段婚姻就是错误的。

他们可以做兄妹、朋友和战友，唯独不能做夫妻。

江焰霆攥紧双手，自始至终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感受到面前人的疏离，徐希芸紧绷着脸。

她收紧双臂，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对方的心思还在自己身上。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很不踏实。

深夜11点30分，一向睡得浅的江焰霆轻轻挪开徐希芸搂着自己的手。

他换好衣服撕下12月的最后一页，背上早已收拾好的行军囊，准备走的时候终究还是停住脚。

江焰霆转过头，借着外面的灯光看着熟睡的徐希芸，内心百感交集。

他曾经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舍弃不下这个女人，但想了一整晚，也直到这一刻他突然发现，放弃并没有那么艰难。

在自我和国家面前，所有的小情小爱都不过是一粒沙。

江焰霆目光升起坚定，将早已签好字的申请离婚报告轻轻放在桌上，而后无声说了声‘再见’，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勘探黄金队集合完毕。

“敬礼！”

所有人庄严地仰望在风雪中飘扬的国旗。

上车前，江焰霆回头望着军区大院的方向，目光渐深。

“焰霆，我们该走了。”

听到战友的提醒，他应了声上车后拿出怀表，看着上面的指针。

11点59分55秒。

5、4、3、2、1……0！

1984年1月1日，他和徐希芸彻底分离。

江焰霆收起怀表，再也没有多看。

车子启动，一路驶出军区，顶着漫天风雪慢慢消失在远方。

第9章

徐希芸醒来的时候比往日还要晚些，今天是元旦，没有训练和别的任务，所有晚起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但是却始终醒不过来，心中总好似有什么东西流失了。

她揉了揉还有些隐隐发晕的头，四周环顾了一下。

房间里的煤炉已经熄灭了，整个房间冷得厉害，身侧的被褥也是一片冰凉。

她蹙着眉翻身下床，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喊着。

“焰霆？”可诺大的房间却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江焰霆不在家？

大清早的，他去了哪？

徐希芸心中的不安感愈发的放大。

她简单洗了把脸，披上外衣匆匆出了门。

军区里各家各户都已经升起了炊烟，大家都好不热闹，楼道里的人有说有笑的结伴去往水房洗菜或者是洗衣。

难得有空在家，大家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