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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忽而一笑：“陛下不轻易改变想法，民女也是。”

“民女不愿因前两年的善念，入局成棋子，但苏家自是愿意同殿下喜结连理。”

“吾家三娘待字闺中，崇拜殿下已久，更是苏家嫡亲的女儿，此般结亲不是更有价值。”

沈闻铮在她面前坐下，自己倒了杯茶。

听她说完，才喝了口茶，回道。

“阮清姑娘虽只是苏老爷义女，但早已成了苏老爷的左膀右臂，在苏家举重若轻，更听闻苏老爷将阮姑娘视为己出，苏老太太更是将你视为掌上明珠，阮姑娘身份有、手段也有。”

他的目光轻落在她清艳的面容上，轻笑道：“于我，不是更有益处？”

阮清的话被沈闻铮顶回来，她唇角微勾，葱白的手指摩挲着杯沿。

“殿下此番来京，可真是准备充足、洞若观火。”

“屡建军功、风光回京，如今还荣升五珠亲王，殿下的野心，应该不止于此吧？”

两人目光相接，自是一番暗涌。

“小小女子，真是胆大妄为。”沈闻铮眼尾轻挑，手中折扇一转，轻落在阮清头顶。

“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阮清挨了一下，手上却仍转着杯子，神情未变，垂眸轻叹。

“殿下既是想找盟友，那民女也该知晓殿下根底，只要您亲口所说……”

皇子怎会没有登临帝位的野心。

她明知故问，只为赌沈闻铮能为了不落人口实、横生事端，从而萌生退意，放下娶她的念头。

沈闻铮自然知晓她的心思。

他向来坦荡，所谋之事稳中向好，自会用承认让她心安。

“是。”

阮清眸光一震，猝然抬头，对上沈闻铮的视线。

那眸光如炽，竟坦诚得无一丝利用的龃龉。

活了二十来年，阮清早有了思维的惯性。

谋权之人，自是将利益作为绝对驱动，除此之外，再没值得费心的。

更遑论上位者对下位者时从不会出现的。

——真诚。

沈闻铮对她却有。

这词在阮清心中落地，犹如玉石相击，引发阵阵激荡。

亦显得她之前对于他的揣摩与算计，都成了阴暗的。

他坦坦荡荡，将刚刚的拉扯也变得毫无意义。

她轻吸一口气，延缓了心中蔓延上的炙热。

“两年前，我撞破殿下身份，但殿下并未杀我灭口，想必是晋明同你说过，我从前是镇远侯世子身边的人，能算半个自己人。”

“成为苏家小姐之前，我只是侯府内一小小通房，您与世子情同手足，竟不在意这层关系，执意要娶我为侧妃？”

沈闻铮轻笑，无意将与她的往事道来，只说：“吾乃粗人，自然不在意这些，更何况，若能殊途同归，何须问来处？”

第25章

阮清都能想到他会说：区区一女子，还妄想挑动男人之间的利益关系。

却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好似将她刚刚纠缠起的心绪温柔理顺，又包容起来。

分明不算什么情话，却叫阮清心口发烫。

她怔怔看他，也怔怔回道：“殿下的意思，阮清知晓了。”

沈闻铮亦认真回看她，说：“只是当日有一事，我说错了。”

阮清意识到他用了平语。

“不是侧妃，是正妻。”沈闻铮说。

“此生此世，我只想娶一个女人。”

阮清为他这份坚定所震惊，只是这时，她还不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

这位镇南王殿下忽然清闲了下来，约阮清出游踏青，到了阮觉寺。

两人出行穿衣皆相当简单，如同寻常世家儿女，除了皆是容貌姣好外，也毫无令人生疑的点。

沈闻铮去拿香之时，阮清遇上了许久未见的齐婉兮。

两年未见，齐婉兮丰腴不少，她护着微挺的肚子，能看出是有了身孕。

还在林修远身边之时，阮清就预想过这个情形，而后又想起自己那个逝去的孩子。

她心中有一晃而过的痛意，却又伴着这寺庙中的佛音很快消散。

前尘已过，往事已矣。

齐婉兮看到她惊喜又惊讶：“阮清，你回来了？！”

阮清快步走去，用自己的手托住她。

从前怀孕时她也研究过，孕妇身子精细。

阮清语气稍有哽咽：“是的世子妃，我回来了。”

齐婉兮细细看着她，逐渐眼泛泪光，轻声说：“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你过得很好，我也就安心了。”

齐婉兮向来宽和，没将她当下人，反而将她当朋友。

阮清点点头：“我如今已寻到安身之处，也有了立命的本事。”

两人执手相看泪眼，又互抹了眼泪。

阮清问道：“世子妃，你已有了身孕，怎么只带着小桃一人来上山祈福？”

齐婉兮说：“世子爷近日来忙得很，这种小事，我就想着别麻烦他了。”

阮清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到耳后，两年前她为了替自己遮掩，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再一转念，林修远公务繁忙，沈闻铮又怎会轻松。

竟为了春日拜佛的习俗约她出行。

齐婉兮见她沉默，以为她还想着林修远的事情。

“阮清，你有想过，再回到世子爷身边吗？”

阮清不知道这话题如何转的，摇摇头，“世子妃，你这么好，我想要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将目光放远，看见了不远处拿了香回来的沈闻铮。

“你说，男人啊，总是能把心分成很多块，什么事业、家族、天下事，分给爱情的已经很少了，我觉得，你是能与林修远同行之人，别再叫人横插一脚。”

齐婉兮看着她，有些发愣，阮清的待人之心，远比自己想的要真诚。

可她又想起往日里阮清伤心的模样，仍忍不住说道：“可是世子爷他，是真的很重视你……”

沈闻铮也看到了阮清，大步朝这边走来。

起身前，阮清说。

“婉兮，世子爷他，早非我所愿了。”

第26章

“我等的人来了，我先走了。”阮清说。

齐婉兮顺着她离开的方向看去，只见她与一男子并肩而行。

怀孕这几月，她没再入过宫，在侯府也只待在自己房中养胎，自然不知道那男子是镇南王。

齐婉兮喃喃道：“阮清她，应当是寻到自己两情相悦之人了吧。”

两年来，她也总担心阮清孤身在外，遭遇不测。

也觉得阮清和林修远关系至此，是因为自己的介入。

一旁的小桃上前，宽慰道：“肯定的，世子妃，两人有说有笑，氛围与旁人不同呢！”

她也希望世子妃能放下，别再焦心折磨自己。

……

阮清与沈闻铮走在一块。

她半玩笑半认真地说：“公子还真是相当重视我，百忙之中还要同我一块来阮觉寺上香祈福。”

沈闻铮无意彰显，也用玩笑地口吻回道：“大好春日，当然要与心仪之人一同，来求佛祖保佑姻缘。”

阮清也没想到，一清冷如高山深雪之人，简单说句话来，竟叫人心口发烫。

她故作镇定地从他手中拿了两支香，抬脚进殿，认真跪于佛像下、红垫上。

两年前的愿望，其实也算实现。

孩子未曾出世，自己也足够平和，与林修远相见与否，也已无异。

阮清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地许愿：“家人平安无恙，往后顺遂。”

“愿身旁之人大愿能成，前太子之事沉冤昭雪，此后，天下清明。”

而后她伏下身，头点地，双手齐耳，虔诚至极。

“阮清。”旁边的沈闻铮也跪在红垫上，忽然叫她。

“在此之前，我相信事在人为，从未求过神佛。”

阮清心念忽动，懂得了他的言外之意。

她是唯一一个。

阮清眼眶忽泛热意，良久后，点了点头：“殿下也是头一个，与我共同求神拜佛之人。”

两人共同面向佛像，俯身叩拜，许下了最后一愿。

……

苏老太太已快至六十岁高寿，身体每况愈下。

从春到秋，小病不断。

两年前还是能笑能骂的老太太，如今只能在床上喝药度日，阮清心里很不好受。

她也跟着愁眉不展、郁结在心。

深秋，林修远亲自送来了小郡主满月宴的请帖。

忧心着苏老太太的事情，阮清竟连齐婉兮何时生产的事情都不知道。

阮清从林修远手中接过请帖，心绪复杂。

这厢楼起那厢楼塌，人来人去，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真发生在自己身边，阮清还是难以接受。

“阮清……”眼前的林修远目含隐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