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夕照(关河夕照)是什么小说-(徐徵李乐训)无弹窗免费阅读大结局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
哼张葳黄一炳之流,只会对这拍马屁的事上心,也不知道靠着修园子捞了多少!
李乐训不禁腹诽。
堂前的礼单唱到了最后。
官家刚举起手,正要说两句场面话,叫诸卿平身,李乐训竟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刀兵仪卫还来不及反应,她便一把扯掉头盔,跪在官家面前大声道:
“且慢!高潭李乐训贺寿来迟!臣今以金城为献,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从怀中掏出金城主将的降书,高举过头顶。
此举好比一颗石头激起千重浪,搅得殿上一片骚动。
王彦卿离她最近,一下便认清了她的脸,急道:“你是什么人?冒充朝廷命官,意图不轨!难道是要行刺天子?还不快拿下她!”
仪卫统领这才有了反应,指挥人马冲到李乐训面前。
李乐训似是早有预料,一骨碌从地上起来,闪身避过,高举双臂疾呼:“天子不语,谁敢妄动?”
话音未落,殿外竟传来喧哗之声。
喧哗渐近,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队群兵士,扮作花匠戏子的模样,提着朴刀铁斧,破开殿门,呼啦一下全闯了进来,架开殿中仪卫,又团团围住官家,叫他无路可逃。
这些人全是李乐训带来的先锋,前几日散在客店里打探消息,先行混进寿园之中,专等龙诞日听李乐训信号举事。
王彦卿还想出声,被李乐训一脚踹出八丈远去。
李乐训再一次掏出了降书:“金城已入囊中,请陛下过目。”
官家哆哆嗦嗦地接过——这降书上果真盖着青国人的印鉴。
便又哆哆嗦嗦道:“李卿所言……非虚。”
李乐训走近他:“臣意不在挟持天子。只是我等南归数年,先取涡门鼓城,今朝又得金城,为朝廷破虏驱蛮,抛头洒血,却不得一点好处,只见临康歌舞升平,龙诞穷奢极欲。”
官家心中更惧:“李卿……所求为何?”
李乐训:“望陛下借生辰之机,百官尽列之时,论功行赏,封荫我金城众将。若我等所获得宜,便立即收兵,仍为陛下守高潭国境。”
“若陛下只想着权宜之计,暗自调兵剿我众人,却可知古人有云:匹夫之怒,流血五步?”
她早就想好了,先得了封赏,再把这官家捉着绑到金城去,等他自叫人派兵来接。
到了她的地头上,可别想打什么小算盘!
只是谁也料不到,正在这时,惊变陡生。
——不知是哪里的木榫松动,噼啪一下掉出来。
紧接着,天子头顶的横梁猛然断裂,轰地砸在地上,发出惊天巨响。
大殿的屋顶飞速塌了下去,哗啦啦轰隆隆,用以支撑的十八根金丝楠木,倒下有半数。
一时间烟尘四起。
无论是锦衣轻裘的官员,还是李乐训所率走卒,身上全覆满了青泥白灰,只能看出人形,辨不出面貌。
而那根最早的断梁,只正正好好砸中了天子一人。断木从他头上穿过,从一只眼眶里出来,截面砸瘪了他半个脑袋,鲜血与脑浆一齐迸流,混在漫天的木屑之中,滴落在那金灿灿的龙袍上,好像许多蠕动的肉虫。
围住他的兵将、一旁的李乐训与唱礼太监,都毫发无损。
只是那太监乍见这惨烈之景,忍不住心中恐惧,尖叫出声:“陛下!陛下!皇上——驾崩了!”
说到此处,李乐训顿了一顿。
转向床上躺着的徐徵:“皇帝就是这么死的。张葳黄一炳的寿园修到最后,钱财耗尽,把表面装点得光亮,却只糊弄着封了顶,把急着大办生辰的皇帝压死了。这世间因果,当真是报应不爽。”
“你怎么不说话?人死了还不高兴?他死了你就不用死了啊?”
“是不是还在担心王彦卿?”
“他也死了。”
“是我趁乱把他掼在地上摔死的。埋进土石堆里,假作是砸死的。”
“这种青国奸细怎么留得?”
李乐训话说得如同一串连珠炮,直到此际才歇下来。
徐徵终于有空隙可以开口:“喝些水,解解渴吧。”
他端起手边一碗清水,递给李乐训——那碗原本是他用的,里头的药喝完了,便装上了清水。
李乐训接过,大喝一口。
嘴上咂摸咂摸:“一股药味,你自己喝。”把剩下的半碗塞回徐徵怀里。
水洒出来几滴,沾湿了徐徵的衣襟,他却不先收拾,反而再次红了脸。
他下意识又想遮脸。
却惊觉时机不对,硬着头皮,顶着红脸说话:“李姑娘擅闯临康……国丧以后,若新皇追究,该如何自处?”
徐徵的担忧全是白费,李乐训全然没注意他的脸色,只是撇着嘴搡他:“你怎么不盼我点好的?怕我死了?放心,我专门选了个听话的,都商量好了。他正发愁老子命太长,朝廷又被王彦卿这狗贼把持,叫他一腔抱负难以施展!我这可是帮了他大忙!”
“新皇已经下了诏书,叫我金城大军前往临康受赏——我看着他写的。丧钟还没敲完,往各地的信使就全都出了城。”
“他要是敢阳奉阴违,我就绑了他,请他去我们金城玩一玩。”
“我最惜命了。可不像你,成天就想着送死。”
徐徵垂下眼,显得很温顺,嘴里却全是反驳:“破局之法,唯此一计。”
尽管如此,他心里的话也只说了一半。
——他也想去金城,看看李姑娘自小生长的地方。
李姑娘何时能邀他去金城呢?即使绑着他去也无妨。
然而只听徐徵还嘴,李乐训就受不了:“什么狗屁!是,王彦卿是撺掇那死皇帝,要他把涡门鼓城让给青国好做寿,顺便背后阴我一把,分走我手上的金城军。可是你写信告诉我不就好了?再商量商量,总有解决的办法,难道非要去你送死,才能换我重掌亲兵?”
徐徵:“小李将军背着人命官司,朝廷不会善了,我非将才,难以招架,故……无暇多顾。”
李乐训:“那也不行!就凭你这娇气的样子,还想去送死?好了吧,疼晕了吧?还要本姑奶奶亲自把你背出来!我背人可比你背人舒服多了,哼,真是叫你赚到了!”
徐徵听到此处,便不再辩了。
声音却忽然带上些低落:“我……当日未醒,却是无福消受。”
李乐训听不得他说她一点坏话,徐徵一说无福消受,便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反驳:“你什么意思?还嫌上我了?”
“不嫌李姑娘……但求李姑娘再背我一次。”
徐徵为了澄清自己,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脸红得要滴血。
这话倒不惹李乐训生气了,却叫她满面迷惑:“你真的没烧糊涂?是我先笑话你,可你也没必要争到这个份上?我看你脸色通红,怕是又烧起来,我去找大夫——”
说着就站起身,作势要往外走。
徐徵勉力撑起上身,拉住她的袖子:“没发热……李姑娘可以摸一摸。”
他抓着李乐训的手腕,叫她的掌心碰上他的额头。
冰冰凉凉的。
轮到李乐训脸红了。
“我发热了!我发热了行吧!”她不知道自己在脸红些什么,气得大叫。
*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把徐徵的罪状勾销了去。
他便只用在家养病。
诏狱里的酷刑毕竟伤身,一养就是好几月。
登基大典他称病不出;李乐训率大军朝觐,他未能亲睹;李乐训率众回返,他仍未能亲送。
——从前她每次远行,他都要送她一程,这是唯一一次缺席。
又一年春到时,新皇造访徐府,说是他新登基,六部诸事都不熟悉,而徐徵在吏户之上颇有才干,一直为先皇国库兜底,他有意起复徐徵,请他接替王太师的宰相之职。
却遭徐徵婉拒:“徵病体难支,恐怕难当大任。”
新皇只得怏怏而去。
十余日之后,徐徵突然收到李乐训从金城寄来的亲笔信。
是新皇叫她写来劝他入朝。
她也不兜圈子,白纸黑字写下来:
皇帝告诉我,你跟他说不愿意做官了,叫我来劝你回去做官。你为什么不愿意做官?你不是很有抱负吗?不是要禁绝青贼的毒草?不是宁愿死也不愿交出涡门鼓城,宁愿死也要我去把金城打下来吗?有大官不当,谈什么抱负?
还是说,你要让皇帝多请几次再出山?
不要自作多情,以为是我主动给你写信,我才不会主动给你写信!你都不给我写信,凭什么我要先给你写信?
信笺虽短,徐徵却反反复复地看。
脸上不禁露出微笑——他赋闲在家,已经练过很多遍了,李姑娘再看到,或许不会生气了。
新裁出一刀纸,从中抽出一张,徐徵郑重地下笔:
非是推脱,乃是心悦……他在这里顿住,有墨点从笔尖滴下来。
重新抽出一张纸,他又从头开始写:
非是推脱,乃是心悦于姑娘。
想与你时时刻刻相见。
不知取回金城后,李姑娘可还愿成亲?
一气写完,徐徵搁下笔,脸颊不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