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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没有光亮，只有他靠立在墙上的轮廓格外冷清。

随着沈知念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前室的灯感应到声音豁然明亮起来。

“你怎么在这？”

声音察觉不出是惊讶还是反感。

“我在单位楼下没等到你，问了赵然她说你不在办公室，所以猜想你在回来路上，手机没电了？”

“嗯，手机有电。我在超市买水果。”

手机是最近在静音状态，还没调整过来。

“给我吧。”

江砚辞顺势从她手上接过购物袋，这样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回到家江砚辞换好鞋子，把口罩帽子摘掉后，去客厅倒了杯热水，扭头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

她靠站在墙壁前没有动静。

玄关处吊顶灯的光像是银月里散发出来的月华，从头到脚包围了她，乌黑的秀发垂落下来，脸庞上阴影与光亮交汇。

江砚辞脱下外套疾步走去，将她拉近，动作急切又轻柔地脱掉她的外套，紧接着是解开衬衫，剩下一件浅紫色背心内衣。

他不管不顾，将衣服零散放置，紧紧地抱住她，抚摸着后脑勺，像是要把她揉进血肉里。

耳边拂过他温热的鼻息，心口前是他炙热的胸膛，沈知念感知着肉体之间的热传递。

有些犹豫。

或许是从来没有真正脱离过沈家，在沈家待久了，她从年少父母两边变换乖巧讨好为博得一眼关注，到如今即使是半清醒却也半颓废地被监视着没有自由。不想接受也要接受，推诿后会是变本加厉的接受，她像是被剥夺了直接表达并拒绝对方的能力。

但今天，她试探性地提出。

“对不起，我爷爷刚走，我暂时不想做。”

“我知道，沈知念，我就只是抱抱你，你靠在墙上，太冷了，我心疼。”

“那我的衣服？”

“衣服沾了雨水，担心你感冒才脱的。”

沈知念转头望向窗口才注意到，原来外头正刮风飘雨，刚刚失神在地铁站门口排队衣服已经沾湿了大半。

与江砚辞碰面后自己也没说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也是看新闻才知道，所以担心你，想来看你一眼。”

“我是不是来得不巧？”

她心情看起来很低落。

江砚辞小心翼翼地询问，他知道沈知念心里封闭着一堵墙，很难敞开心扉或是真实宣泄情绪，所以担心自己这样突然回来打扰她的心境。

“如果你想一个人静静，我今晚去隔壁住酒店，近一点，要是晚上身体不舒服，能马上赶回来。”

沈知念拦住他:“不，没有不巧，也别去住酒店。”

只是来得慢了点，但没有缺席。

她已经冷静太多天了，快要失去温度，成为一具僵冷的尸体。

她此刻需要江砚辞，也需要将自己从阴霾里拉回现实。

那天晚上江砚辞抱着沈知念，就这样稳稳地抱着，躺在沙发上，等到她迷迷糊糊地睡去，才抱她回房间的床上躺下。

第二天。

午后吃完饭来到湿地公园沿着栈道散步。

江面上倒映着湛蓝如洗的天空与悠闲飞鸟，微风撩动江面，波光粼粼如同一层被揉皱的绸缎。

“江砚辞，可能你看见的是我伪装的自己，我有很多缺点，我内向不合群，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不愿意过多与亲戚朋友相处；我内耗，心理或许也不太正常，我很容易感知到细微的情绪，同时自己的情绪也起伏波动。我又无聊，经常一个人待着，心如一潭死水，不愿去做一些大家都欢喜或统一的事情。总之，我是一个复杂的人，有时我热爱自己，但某些时刻我也讨厌自己，或许哪一天，你也会厌烦这样的我。”沈知念打算揭露一些事实。

“天底下就没有一个是情绪随着他人要求而符合心意的人，那只能是仿生机器人，大多数能够情绪稳定已经很好。沈知念，记住这句话：我爱你的破碎，胜过你的完美。”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让沈知念平静的心中泛起涟漪，她有些疑惑地看向江砚辞。

爱？他说的爱，是什么？

“当然，这不是我说的话，是偶然在手机里看到的。但也是我内心的直接感受。”江砚辞回想模糊记忆里的完整版本。

“我爱有缺口的月亮，爱被共振的玻璃杯。我爱满是悲伤的日子，造就的那个活生生的人类。我爱你的破碎，胜过你的完美。”

“很温柔的句子。”沈知念没有什么直接的感受，只能对这些拼凑在一起的字词给予评价。

无意间江砚辞捡起石凳旁的鹅卵石，轻轻放在她掌心里缓缓开口：“本身完美的东西，越是打磨越是圆润光滑，但缺乏完美的那部分，就如同破碎的三棱镜，当你拾起它放在阳光下，却能折射出绚丽夺目的色光。”

是了，她还是记得的，高中物理老师演示过三棱镜色散的原理。

那是在某个午后的教室里，教学楼是四面环绕形建筑，中间是空的，在一楼是一片绿植空地，阳光普照，穿过铁门缝隙，形成一条倾斜的光柱。

清瘦的物理老师在讲台上洋洋洒洒，生动形象地讲解着课程知识。

后来他故作神秘，拿来一个横截面是三角形的透明小柱子，称为三棱镜，他把三棱镜放在那缕阳光下，忽然墨绿色的黑板上踊跃起一片七色光谱。

视觉上的冲击使得台下学生们一片哗然赞叹。

因为这位物理老师每节课都很热情，还是从县里学校考到市里，一心要在重点高中发光发热的一位老师，又因为他头发在额头前总是很分明地划分成三根分叉，讲课幽默又认真，所以沈知念对他有印象。

江砚辞:“那现在你有没有更喜爱三棱镜？嗯，它会发光耶！”

沈知念:“嗯！我知道了。”

不是敷衍应答，在往后的很多个平常日子。

偶尔沈知念要继续留下加班，她会在太阳还没有落山之前，下楼穿过重重叠叠的商业大厦，来到马路对面的市中心公园，走进去，仿佛进入爱丽丝的仙境，那是一个隔绝的世界。

踏入门口的绿化带，一位身穿制服的保安大哥，头顶上一把大大的太阳伞可以为他遮风挡雨，他忙的时候四处走走巡查；闲下来时，回到伞下，斜靠在椅子上慵懒自在，四周没有铜墙铁壁的钢筋水泥围困住他，只要抬头便能看见绿叶，只要抬腿就能触摸鲜花，有些时候，沈知念也对大哥的状态感到向往，或许，这也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又不只是在工作，也是在享受生活。

穿过阔叶林，笔直的大道两旁是整齐的杉树林，外边一望无际是平坦的草地。

没有同伴也无妨，只是不能边走可以聊天，在同一片空间，还有陌生的同伴。

心灵也是窗口，它会与自己对话。

——我踩在干草垛上，走在鲜草地里，一步一步虚虚实实，高低起伏踏着泥土沙石，四周虫鸣鸟叫相拥而伴，一阵阵青草气息扑面而来。

在广袤的草坪上随意走着，顺着风吹的方向走，迎着阳光普照的方向走，寻着孩童嬉闹的欢声奔跑，又或许是一株古树、一片繁花、一捧泉水、一颗石子……脚步总是不由自主、不受控制向着美好走去，感受、聆听、观察、冥想。

这就是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