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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距离可以让他认清自己的心意，明白仰慕与爱情不同。

到头来，深陷其中的，却是她自己。

正如程书勉所说，躲着的人一直是她，对他视而不见不闻不问的也是她。

怎么他真的走了，不再纠缠，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答案呼之欲出，她却不愿面对。

不愿面对那个，听到程书勉说喜欢时，悸动的自己。

许久。

陆伊水停下脚步，望着漆黑的夜空苦笑出声。

……

另一边，男生702宿舍。

灯已经熄了。

屋子里只有极轻极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四个人都没睡，也都默契地没有出声。

程书勉卷着被子，一言未发。

今天去见陆伊水，也只是为了弥补没有告别的遗憾，无论如何，陆家对他有恩，要是陆伊水不来，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去打扰。

可她来了，他终究不会对她视而不见。

一声浅浅的叹息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不能叹气，会把好运气吹走的。”

牛青弟声音很小，却轻轻地传进了每个人耳中。

李知渊翻了个身，半撑着胳膊戴上眼镜，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听清别人说什么似的。

“这句也是牛棚先生说的？”

牛青弟蹭蹭被子，声音低了几度，有些闷。

“这句是我妈说的。”

“说得对，不能叹气。”

宁夏罕见出声，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也还醒着。

李知渊推了推眼镜，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小声问：“阿勉，今天来σσψ找你的那个人，就是你说的小姑吗？感觉她……好奇怪啊。”

“是啊，她看你的眼神，不太像是……我也不知道，但也觉得她怪怪的。”

牛青弟扒着床栏杆补充道。

程书勉沉默许久，才从被自己探出头来。

他抿着唇，斟酌片刻才说：“她讨厌我。”

黑暗里，宁夏眉头一皱。

“那不是讨厌一个人的眼神。”

他的声音平静，语气里却满是笃定。

程书勉闭了闭眼睛，将堵在胸口的浊气挤了出去，继续说：“她原本对我很好，对我照顾有加。”

“可我却喜欢上了她，十七岁时，我跟她告白了，之后她就开始讨厌我了。”

“哇……”

斜对面的李知渊感叹一声：“你跟她告白哎，太勇敢了吧！”

第18章

程书勉心中一滞，错愕开口：“你们不会觉得我跟自己的小姑告白，很荒唐吗？”“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宁夏声音淡淡的。

“就是，就算有血缘关系的，不也能在一起吗？历史上那么多，外甥女嫁给舅舅，姐姐嫁给弟弟，皇帝娶了小妈，表兄妹结婚……”

牛青弟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李知渊倒吸一口凉气，感叹道：“牛棚先生的涉猎还是太广泛了。”

牛青弟嘿嘿一笑：“没有，这些是我自己看的。”

几个人这么一打岔，宿舍里的氛围立即轻松了不少。

说着说着，话题又重新回到了程书勉身上。

“那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离你小……离那个女的远一点吗？”

李知渊接着问。

程书勉摇摇头，目光看向窗帘间隙渗进来的那缕月光，回忆起上辈子的事。

上辈子，他结婚后又重拾学业，考上了一个相对普通的大学，学习的却是医学护理，后来在医院工作，偶然遇到了一位患者。

他的身体被辐射得很厉害，无儿无女，无人照料。

除了偶尔几个来探望他的学生，病房里几乎全天只有他自己。

他的床上堆满了图纸，每天不停写写画画，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很少有人愿意靠近他，只有程书勉总想和他多聊几句。

日子一长，风烛残年的老人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学生，总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知识。

程书勉被这一项项数据吸引，干脆辞掉了医院的工作，专职照顾起老人。

不在医院的时候，他还给自己报了夜大，弥补化学方面的知识空缺。

越是学习，他就越是被吸引。

可老人的身体早已是油尽灯枯之态，在医院里强撑三年，一天不如一天。

弥留之际，他只留给程书勉一堆图纸、一本笔记和一封介绍信。

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让小程进研究所。

老穆。

想到这里，程书勉闭上了眼睛，语气中难掩哀伤。

“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完成一项实验，我不能食言。”

他要见穆老，他要在穆老倒下之前，和他一起撑起这个项目。

那些实验数据，那一张张图纸，他一刻也不敢忘。

他永远记得，病床上，老人佝偻的背和挺直的脊梁。

……

本以为见过面之后，陆伊水就不会再来。

可第二天，程书勉还是在学校里遇见了她。

她就那么笔直地站在路边，惹得行人侧目，让人难以忽视。

程书勉本想绕过她直接离开，可她的眼神却始终黏在他身上，如芒在背。

“阿勉，你小姑不会是狙击手吧？这眼神怎么跟刀子一样，盯得人浑身不自在……”

牛青弟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十几米开外的陆伊水听到似的。

程书勉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可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按理说，他离开之后，陆伊水应该高兴，根本不会再找他。

可她来了。

如果说，她是因为自己没有跟她告别不满意，那昨天也告别了。

她又来干什么？

难道……

昨天晚上，李知渊的话又回荡耳边——

“可我觉得，她那个眼神，是喜欢你哎，你跟她拉开距离的时候，她看起来可伤心了，我们还以为，是你不喜欢她，不想跟她纠缠呢。”

第19章

想到这些，程书勉猛地摇了摇脑袋，驱散了那些声音。

不可能的。她真正喜欢的人是宁晧天，他们以后是要生儿育女的。

程书勉，你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深吸一口气。

程书勉忽略了背后那道凌厉的视线，拉着牛青弟径直走开了。

一连几天。

陆伊水都会出现在程书勉的必经之路上。

有时是去上课的路上，有时是去食堂的路上，有时就直接等在宿舍楼下。

可她就只是站在那里，也不主动上前搭话，也没有叫住程书勉的意思，仿佛只是在确认他过得好不好似的。

最先受不住的，是李知渊。

在他又一次回宿舍，被陆伊水全程行注目礼之后。

嘴里还哼嚷着：“太可怕了，阿勉，太可怕了，我一看见她的眼睛，就想用燃烧瓶扔她，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学校开除的。”

程书勉放下书。

其实他刚才也在想，陆伊水一直待在学校终究不是办法。

虽然别的同学不认识她，但对于几个室友来说，终究是不太好的。

李知渊的话，让他坚定了彻底解决问题的想法。

“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