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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修见自己无法安慰住她的心神，便不多言语，只护住她快速奔走，一刻未停赶去医院。

直至在医院见到劳伦斯，许松晚才明白，自己那种从未有过的焦灼和不安来自哪里。

那是她与母亲的心灵感应。

是人类在失去至亲之人时的天然直觉。

许松晚在飞机上盼着早点见到妈妈时，病况凶险的林淑仪熬不住，停止了呼吸。

劳伦斯悲痛难抑，他深深望着许松晚：“你妈妈走前最后一刻还在挂念你，她尽力等你了，但她没能支撑住，你不要怪她。”

无数鲜花掩盖住棺木中安详的遗体。

神父的祷告轻轻在风中飘散。

许松晚自从得知母亲的死讯，便神奇的平静下来。

她只是无比眷恋的凝视母亲的面容，直至仪式结束。

葬礼结束，许松晚来到母亲与劳伦斯的居所。

她一直隐约猜测但又不敢深想的念头，总该揭开了。她总该给自己一个答案。

劳伦斯在失去爱人的悲痛中静静伤怀，他身披绒毯坐在花墙下，墙边栽种母亲最爱的绣球花。

许松晚轻声问：“妈妈她，发病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劳伦斯回忆了一下，告诉她：“淑仪那天，在电脑前坐了很久，她应该是收到了什么信件。

她看完便哭了，没说出什么话来，就发病了。”劳伦斯泪光闪动。

许松晚站起身：“让我看看妈妈的邮箱。”

一切都有了答案。

那封邮件言辞尖利，事无巨细的描述了陆沉霄如何与她相爱，两人相处的细节，她如何在这段感情中投入。

自幼没有母亲陪伴的小女孩，如何与自己幼时便眷恋的青梅竹马热恋，直到进入婚姻。

许松晚眼睛一瞬不眨，盯着电脑屏幕。

看那封邮件将她母亲描述成一个离婚远走他国，破坏闺中密友婚姻的荡妇。

他说，亲眼看着母亲自杀，所以心中的恨意无法抑制，他要毁掉母亲最珍视的人。

他说，还挺巧，自己的真爱，和许松晚长的竟十分相似。

他说，自己思前想后，觉得让始作俑者最无法承受的，就是让她的女儿也经历背叛。

他问，若是许松晚在婚礼那天知道自己原来是替身，她会怎样？

他还问，得知母亲如今风光再嫁婚姻幸福，不知道她唯一的女儿如今的境况，对她是不是一封大礼？

他附上两人的合影，照片上的许松晚眼里盛满幸福，深深凝望自己的恋人。

他最后说，可惜了，本来您的女儿，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这是一封诛心的邮件。

陆沉霄用这封邮件，完成为了自己母亲而策划的盛大复仇。

满心欢喜以为得偿所愿的自己，只是工具。

所以母亲崩溃了。

她又想起自己和妈妈的最后通话。

母亲在看到邮件的前一刻，还被自己女儿发自内心的欢悦所感染，满足无比。

她似乎可以想象，母亲内心的惊痛。

但许松晚并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是破坏他人婚姻的女人。

一切都晚了，她爱了多年的男人，不仅将自己当作替身，还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许松晚坐在电脑前，身体剧烈抖动起来。

劳伦斯走过来，轻轻说：“淑仪中间醒过来一次，她有话留给你。”

“她说，无论如何，希望你珍视自己，不能让自己沉湎在任何一种仇恨里。”

“她说，自己的女儿勇敢又聪慧，会找到答案。”

劳伦斯放下一份文件：“这栋房子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她为你装修了画室和卧房，你会喜欢的。”

自从自己来到伦敦，她都还未曾因母亲的离世落下一滴泪来。

此刻她再也无法忍受，哑声痛哭出来。

第十六章

陆沉霄依旧被关在陆家大宅。

一日，陆栖云突然来到他的房间，笑着问他：“弟弟被关在这里，还不知道吧？”

他的口气恶毒无比：“我们的弟妹，飞到伦敦——”

陆沉霄猛的抬起头。

“弟妹刚飞到伦敦呢，啧啧，她就知道自己的妈没了，都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哎呀。”

“你说什么？”陆沉霄慌乱之际，死死攥住他的领口。

陆栖云并不慌乱，他看着弟弟的眼神带着嘲讽：“弟弟的手段，我自愧不如，还以为你娶了自己痛恨女人的女儿是你疯了，谁知......”他故作好奇，“听说是心脏病没的，弟弟，你和哥哥交个底，是不是你的手笔？”

他被陆沉霄掀翻在地，嘴上依旧不停歇：“真是高明呀！”

“滚！”陆沉霄怒吼出声。

那个女人去世了。

若他心里的仇恨还未掺杂任何，那他此刻应该快意无比。

那天的H市，阴冷连绵的细雨不断，年幼的陆沉霄推开浴室门，只看见母亲的遗体。

她在浴缸里静静躺着，血水将她淹没。

那日的细雨成了他一生的潮湿，是他无法醒来的梦魇。

后来，偶然得知母亲自戕的原因，他的梦魇变成心里的困兽，日日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恨。

他逼死了风流成性的亲父，便只剩下那个女人。

谁知那女人，就是松晚的母亲。

许松晚那时已经出国，两人心中的情愫已经滋长，但因她年幼还未捅破。

他本想等到女孩长大一些，便去寻她的。

花园长廊下的小小女孩，本来就是要嫁给他的。

谁知造化弄人。

陆沉霄在恨意的追索下，最终决定做出这一切。

林淑仪死了，是他这场复仇最完美的结果，他的梦魇本该消散，他终于得以平静。

房间里只响起陆沉霄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那不是平静，是一片死寂。

松晚现在如何？

陆沉霄如今想都不敢想。

廊下那个可爱的小小女孩，被他亲手扼杀了。

许松晚在伦敦的大宅中，整理好母亲的遗物，便独自飞去了巴黎。

她绝不允许自己的母亲被他人污蔑成一个荡妇。

顾言修给她带来自己近日调查出来的资料，提出要和她一起去巴黎的外族家，被她拒绝了。

“言修，谢谢你，但这些事情，我想自己处理。”

顾言修点点头，在机场大厅轻轻抱住她单薄的身躯：“我答应你，但你不可以再瘦了，伯母一定会担心的。”

他几乎日日都见到许松晚，所以亲眼见着她以飞快的速度消瘦下去。

许松晚点点头，甚至挤出一个平和的笑容：“我知道，我会好好的。”

顾言修此刻相信她，因为她虽消瘦下去，但以一种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