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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还是要死了，却是在这种状况里。

裴明裳不甘，可也释然，只希望，阿娘跟兄长，能好好的，可以为她沉冤，但一定不要报仇。她想……他们都还能好好地活。

“阿娘……兄长……”

裴明裳伸手，面前有父亲的身形出现。“阿爹，你来接明裳回家了……”

在“坤宁宫走水”的呼喊声里，裴明裳伸出的手臂直直垂落。

……

萧璟煜回到了皇城。

耳边的谄媚跟恭贺越来越多，他的目光却更加悠远。

如果不是裴明裳跟她父兄，他也不会有今天。

萧璟煜看着眼前的国富民强，又想到了六年前。

“如果明裳不肯留在皇城，我就请旨就藩。”

那是在裴明裳的陪伴下，他才敢接任储君之位，紧跟着，才是万民之上的皇帝。

如果裴明裳肯乖顺一点，他必能护佑她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皇上——”

冯喜跟在萧璟煜身后，也惯来会察言观色，“皇后娘娘这一胎皇子诞下，那我们大夏也是后继有人了。”

皇后的嫡长子，本就该是储君。

萧璟煜听到，唇角也更带一分笑意，“你小子，该赏。”

萧璟煜说着，只听太和殿方向传来钟声。

“咚——”

“咚——”

“咚——”

一共六次。

这是皇后薨逝才会有的丧钟。

“怎么回事？”

萧璟煜叫停依仗，可心里却慌乱如麻。

如果不是裴明裳出事……

可那个女人，那么恶毒，惯会耍弄心机，怎么可能突然死了？祸害遗千年，她当然还该好好地活着！

依仗外突然开始喧哗。

几位浑身是血的宫人被带到萧璟煜面前，萧璟煜能认出来，那人是兰香，跟另外几位坤宁宫的宫人。

可他们怎么在这？！

兰香手里，还抱着一个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婴孩。

兰香将孩子交到冯公公手里，才双膝叩地，红着眼睛，声嘶力竭，“还请皇上给皇后娘娘做主！皇后娘娘，她死得好冤啊！”

“皇后娘娘，她死得好冤啊！”

众宫人的控诉在萧璟煜的耳边回荡，跟各方寺院里响应的丧钟声一起，在向萧璟煜印证：裴明裳已死。

第十一章

萧璟煜的视野一片灰暗，耳边也只剩下嗡鸣。

好一会后，他才从震惊里回神，交代近侍：“让这些丧钟停下来！”

裴明裳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他不信！除非亲眼看到，否则，他绝对不会相信！

萧璟煜喊得严厉，可大夏一万多座寺院，从太和殿开始报响丧钟后，就要一层层，一圈圈报丧，以至于通晓全国。

现在太和殿的丧钟已响，这钟声还怎么可能叫停得了？

“皇上——”

近侍被吓得跪立在地，浑身颤抖。

兰香也已经从悲痛中回神，不管萧璟煜是裴反应，大声控诉：“是贵妃娘娘做的恶！我们整个坤宁宫的人都可以作证！是她喊走所有太医跟产婆！是她让人烧了我们坤宁宫，想让我们全部丧身火海再无人证！”

“皇后娘娘痛到绝望，可还是没忘记给我们一条生路！她让我们从密道里逃走，可她自己，却因为只能剖腹取子，而命丧火海！皇上，您再恨娘娘，再怨娘娘，她也是您的发妻啊！”

“您怎么能纵容一个后妃，一位妾室，这样对待您的发妻！”

“皇上，您该给娘娘做主啊！”

兰香念着裴明裳的恩情，跟她最后的嘱托，已经不管不顾。

坤宁宫里的其他人也都知道，如果裴明裳不能被沉冤，他们也都难逃一死！那还不如在现在，拼死一搏！

哭喊声响彻长街，一时间，其他人也都动容。

如果皇后都是枉死，妄论他们？

大家都不过王朝下的一条狗罢了！

狡兔死，走狗烹。

飞鸟尽，良弓藏。

裴明裳的结局，裴家的结局，又裴尝不会是他们的结局？

恸哭声越来越大，有被裴家施过恩的，有跟裴家有利益牵扯的，有审时度势赌萧璟煜会顾念旧情的，顷刻间，长街上跪倒一片。

“皇后娘娘！”

萧璟煜已经浑身犯冷。

裴明裳……

裴明裳……

可这又怎么可能跟沈婉儿有关？

婉儿那么单纯，那么良善。

从旁的冯公公冯喜早反应过来，吩咐依仗：“赶紧的！赶紧让车马动起来，皇上要赶紧回宫！”

萧璟煜在绝望中，还是回到了皇宫，回到了坤宁宫前。

满目疮痍。

“皇上——”

沈婉儿赶到萧璟煜身边，哭得梨花带雨，“姐姐她有怨，在您回宫前，竟特意引火自焚！皇上，都怪臣妾，如果臣妾三年前没跟您回宫，可能也不会发生这一切！”

沈婉儿在宫人的搀扶下，才没有软坐在地。

可萧璟煜的目光，很长的时间里，都落在坤宁宫的废土上。

宫正司已经清出二十余副逝体，其中一副，也被盖着白布，但被单独放置。

这是……裴明裳？

萧璟煜一步步超白布靠近。

“陛下！”

宫正司典正赵言挡在萧璟煜面前，“有些画面……您，您还是别看为好！”

“滚开。”

萧璟煜很轻地说出这两个字，可嗓音里又已经透着沙哑。

好像这两个字，已经耗尽他全部的气力。

赵言不敢再拦，只能任由萧璟煜走到那副尸首面前。

萧璟煜，将白布轻轻掀开……

第十二章

“皇上！”

“皇上！”

所有人都一拥而上，将险些倾倒的萧璟煜护着，可是下一瞬，又看到唇角上扬，满眼带笑，“你们说……这是裴明裳？可那个毒妇，是那般在意容貌，在意身形，又怎么可能是现在这幅样子？！”

裴明裳被烧成了焦炭，面目全非。

甚至她的小腹还被剖开。

连带体内……也被烧得像焦炭一样。

可这偏偏，也印证了兰香的话。

裴明裳可是被逼到……剖腹取子。

剖腹取子！

萧璟煜攥住焦尸的手臂，却又不敢用力。

有些回忆，不可遏制地袭入思绪。

“还请陛下携臣妾同行。”

“可我这样的人，也还想活着，简单地活着。还能有什么选择，比我离开更好？”

“求尊贵的皇上，放贱妾一条生路……”

裴明裳……她好像，早就预知到了这样的解决。

可这焦尸，真的是她吗？萧璟煜不能确定，更不敢确定。可这场大火，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着的。

沈婉儿说，裴明裳特意引火自焚，可兰香他们说，是沈婉儿让人纵火。沈婉儿还带走了所有太医跟产婆。如果他愿意，这应该并非一个很难查的事。

可是——

萧璟煜正头痛欲裂，附近突然响起女人的惊呼，是沈婉儿。

沈婉儿看到了兰香几个人，大惊失色。

她当然知道兰香他们还活着，可根本没敢相信，他们还会回到皇宫，她差人去寻兰香，却不明白，他们怎么会从坤宁宫里消失？

坤宁宫里一共二十位宫女、太监，在裴明裳死后，这些人当然也要死。可死的人不够，以至于今天早上，她还特意差人从乱葬岗多烧焦十具逝体，用来冒充兰香等人。

只要真兰香死了，那还活在外面的，就是假的。

她会有办法杀了他们。

可是现在——

萧璟煜还没回神，赵言已经走回萧璟煜身边，态度恭敬，“皇上，人数不对……”

“皇后娘娘跟坤宁宫的宫人、近侍，一共是二十一位。”

“可现在，坤宁宫里清出来的骸骨，还是有二十一位。”

在兰香等人，都还活着的情况下！

萧璟煜的目光，也终于落在了沈婉儿身上。

沈婉儿的脸色已经惨白，在好几息后，才尽可能镇定下来，“皇上——”

萧璟煜却没有回应。

他只是将裴明裳的焦尸抱进怀里，一步步往文华殿的方向走去。

“给朕接风，今日……是朕封禅后，回到我们皇宫的第一日。”

他早就说过，只要裴明裳乖顺听话，他就会给她顺遂的一生，平安喜乐。

可是……

可是……

萧璟煜突然趔趄着，身体后仰！

“皇上！”

赵言护住萧璟煜的刹那，也护住萧璟煜手里的焦尸。萧璟煜终于还是昏死过去。

这一日，注定所有人都不敢放松或者喘息。

经过调查，沈婉儿谋害裴明裳的事，确认无疑。可是现在，又有谁敢告知萧璟煜这件事？

“我说你们啊，也不必那么较真。”

宫正司的衙房里，沈婉儿的心腹告诫赵言：“我们娘娘可是皇上最关心，最在乎的人，更裴况，现在先皇后也已经死了，以后这后位啊，只可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