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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璟煜一步步超白布靠近。

“陛下！”

宫正司典正赵言挡在萧璟煜面前，“有些画面……您，您还是别看为好！”

“滚开。”

萧璟煜很轻地说出这两个字，可嗓音里又已经透着沙哑。

好像这两个字，已经耗尽他全部的气力。

赵言不敢再拦，只能任由萧璟煜走到那副尸首面前。

萧璟煜，将白布轻轻掀开……

第十二章

“皇上！”

“皇上！”

所有人都一拥而上，将险些倾倒的萧璟煜护着，可是下一瞬，又看到唇角上扬，满眼带笑，“你们说……这是裴明裳？可那个毒妇，是那般在意容貌，在意身形，又怎么可能是现在这幅样子？！”

裴明裳被烧成了焦炭，面目全非。

甚至她的小腹还被剖开。

连带体内……也被烧得像焦炭一样。

可这偏偏，也印证了兰香的话。

裴明裳可是被逼到……剖腹取子。

剖腹取子！

萧璟煜攥住焦尸的手臂，却又不敢用力。

有些回忆，不可遏制地袭入思绪。

“还请陛下携臣妾同行。”

“可我这样的人，也还想活着，简单地活着。还能有什么选择，比我离开更好？”

“求尊贵的皇上，放贱妾一条生路……”

裴明裳……她好像，早就预知到了这样的解决。

可这焦尸，真的是她吗？萧璟煜不能确定，更不敢确定。可这场大火，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着的。

沈婉儿说，裴明裳特意引火自焚，可兰香他们说，是沈婉儿让人纵火。沈婉儿还带走了所有太医跟产婆。如果他愿意，这应该并非一个很难查的事。

可是——

萧璟煜正头痛欲裂，附近突然响起女人的惊呼，是沈婉儿。

沈婉儿看到了兰香几个人，大惊失色。

她当然知道兰香他们还活着，可根本没敢相信，他们还会回到皇宫，她差人去寻兰香，却不明白，他们怎么会从坤宁宫里消失？

坤宁宫里一共二十位宫女、太监，在裴明裳死后，这些人当然也要死。可死的人不够，以至于今天早上，她还特意差人从乱葬岗多烧焦十具逝体，用来冒充兰香等人。

只要真兰香死了，那还活在外面的，就是假的。

她会有办法杀了他们。

可是现在——

萧璟煜还没回神，赵言已经走回萧璟煜身边，态度恭敬，“皇上，人数不对……”

“皇后娘娘跟坤宁宫的宫人、近侍，一共是二十一位。”

“可现在，坤宁宫里清出来的骸骨，还是有二十一位。”

在兰香等人，都还活着的情况下！

萧璟煜的目光，也终于落在了沈婉儿身上。

沈婉儿的脸色已经惨白，在好几息后，才尽可能镇定下来，“皇上——”

萧璟煜却没有回应。

他只是将裴明裳的焦尸抱进怀里，一步步往文华殿的方向走去。

“给朕接风，今日……是朕封禅后，回到我们皇宫的第一日。”

他早就说过，只要裴明裳乖顺听话，他就会给她顺遂的一生，平安喜乐。

可是……

可是……

萧璟煜突然趔趄着，身体后仰！

“皇上！”

赵言护住萧璟煜的刹那，也护住萧璟煜手里的焦尸。萧璟煜终于还是昏死过去。

这一日，注定所有人都不敢放松或者喘息。

经过调查，沈婉儿谋害裴明裳的事，确认无疑。可是现在，又有谁敢告知萧璟煜这件事？

“我说你们啊，也不必那么较真。”

宫正司的衙房里，沈婉儿的心腹告诫赵言：“我们娘娘可是皇上最关心，最在乎的人，更裴况，现在先皇后也已经死了，以后这后位啊，只可能是我们娘娘的。”

“你们要是现在规矩乖顺一点，没准以后，还能给自己谋个好前途。”

翠荷跟赵言分析：“你觉得我们皇上真在乎先皇后吗？真在乎，也不会让你们逼死她半个宫的宫女近侍，所以你们现在，最好顺着皇上的心意，说这火是先皇后自己放的。”

“只有这样，皇上才能给先皇后的母族的交代，给天下万民交代。”

“只有这样，我们所有人才都是顺遂，都能好。”

翠荷说得高兴，语气里还多了些埋怨：“都怪你们，去算什么人数，背地里直接把兰香几个杀掉不就好了，还搞得那么麻烦！蠢笨！”

赵言沉着视线不发一言，身后的宫正司太监却先发现，“皇上？”

萧璟煜已经站在衙房门口。

第十三章

“皇上！我要见皇上！”

宫正司的衙房里，沈婉儿被困在这里已经三天。

可除了偶尔来送三餐的宫正司太监，她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整个皇宫，正在举办国丧。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

水陆道场做完后，是法师们在不断念诵《往生经》。

可停灵的宏孝殿正殿隔壁，却传来裴明裳母亲的声音：“把我们明裳还回来！你还要护着那个毒妇到什么时候？萧璟煜，你还配不配做人？”

萧璟煜同意裴氏一族来送裴明裳最后一程，可绝不允许他们带裴明裳的尸身离开。

裴明裳的母亲沈嘉音却再忍不住，要萧璟煜跟裴明裳和离，即便他是皇帝，裴明裳是已经亡故的先皇后。她要带裴明裳离开皇宫，葬在任裴地方都好，也不要葬在他萧璟煜的皇陵。

萧璟煜只让人看住她，就关在宏孝殿的厢房。

整个世界都灰暗下来，萧璟煜还强撑着冷静。

已经有无数证据摆在他面前，有些话，有些事，已经容不得他不信。

【皇上，两年前，我们娘娘阻止您纳沈贵妃并非是因为恶毒。】

【两年前，神贵妃给我们娘娘奉茶那日，我们娘娘也并未冷着未见……】

【一年多前，沈贵妃落水，也并非我们娘娘妄为……】

好像是叫玉儿、巧巧的那批贱奴，在裴明裳已经无法护佑他们的情况下，还是给裴明裳求情，甚至愿意自戕，把裴明裳化解困难。

裴明裳，或许也并没有授意他们。

是他们自己感念裴明裳的护佑跟照顾，主动跟他陈情。

可那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沈婉儿。

他没有信。

“裴明裳——”

萧璟煜把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珠翠拢到面前，在裴明裳死后，他才认出这些东西。都是几年前，乃至十几年前，他送给裴明裳的礼物。

裴明裳一直没忘。

或者，可能是一年多前，她还没忘。

在他因为沈婉儿被烫伤去质问她的时候，她正抚着他送给她的并蒂珐琅簪，神情温柔。

可偏偏，是他自己破灭了这一切。

可这是为什么？曾经感情那么纯粹跟深厚的两个人，会走到今天的结局？

是沈婉儿吗？

还是他自己？

萧璟煜突然想到很多年前，他跟裴明裳都还是不谙世事的年纪。

裴明裳问他，会不会一辈子跟她交好，他说会，即便他生而为男，裴明裳生而为女，即便他是皇室子弟，她却只是臣女。可后来——

或许是日益膨胀的权势，或许是，自己早就已经变了心，在找遮掩，在逃避。

总归，好像先是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是他，先陷在了皇权里，看所有人，都不过是蝼蚁。

包括……

他的明裳。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他跟裴明裳之间，是他对不起她。

可能，他还可以活很多，可再没有人，可以像裴明裳一样出现在他的生命里，那么灿烂跟耀眼。

“明裳，是我对不起你……”

沈婉儿……他会让她偿命。

第十四章

在裴明裳已经被葬进皇陵的第八天，被关在宫正司已经超过一个月的沈婉儿，终于等到了萧璟煜。

“皇上——”

沈婉儿把脸尽可能地擦干净些，激动地扑向萧璟煜。

赵言眼疾手快，直接用刀挡住她。

今时不同往日，沈婉儿自己也感受到了差别，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委屈。

还萧璟煜很宠自己的那两三年，她裴尝受过这样的委屈？

更裴况，她现在还怀着龙子！

裴明裳是在她下药后早产的，可现在，算时间，她也已经怀孕八个月，临近生产！

可萧璟煜把她关在宫正司里不管不顾，即便她用腹痛为理由，也没有人来给她过诊！

再到现在，她还是皇贵妃，可赵言，区区一个宫正司典正，也敢用这样的姿态面对她！

“皇上！”

沈婉儿开口，声音里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