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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觉得，

　　这样，很好。

她和他的那几年

　　现在再回忆起他们相爱的那几年，其实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远到说起来，都会觉得空气中有迷蒙的灰尘。

　　该从哪里说起？

　　从她第一次到洗车行，一不小心tຊ踩空却被他拦腰抱住的那一刻开始。

　　还是从他对一个明明只是见过一次的人，二见倾心开始？

　　不，这些或许都不是他们爱情的起点。

　　应该从那个出租屋开始。

　　那是一间怎样的出租屋？

　　一室一厅，甚至连厨房都很逼仄，他长得太高了，在她出租屋的厨房还需要微微低着头才能勉强进去。

　　那其实不是一个太好的地段，可倪薇当初租下那套房，只是为了图方便，因为只有那套房离她工作的地方最近也是最便宜。

　　一个月的租金也只要五百块，要知道，她那时的工资也不过一个月三千。

　　有时候因为楼下半夜三更疾驰而过的摩托车吵得睡不好而迟到，还会被扣工资。

　　是的，出租屋的隔音也不好，而倪薇又是一个睡眠很浅的人，陈宕并不希望她继续待在那里，替她看好别处的出租屋，让她搬过去，可是倪薇不愿意，因为那套房子实在有点贵了。

　　他说没关系，房租他来承担，倪薇还是摇头。

　　“这些钱要攒着用来结婚的。”

　　当时她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陈宕居然真的听进去。

　　她实在不知道那句话会对一个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爸妈是谁的人，有那么大的冲击力。

　　于是倪薇还是住在那间出租房里，不过那样小的房间，从此以后变多了一个人。

　　房租依旧是她付，可此外的开销全都是陈宕照单全收。

　　两个人住在一起，而且还是热恋中的情侣，明明应该发现对方的缺点，然后很快就吵架，再然后一拍两散。

　　可是她和陈宕似乎越来越合拍，因为他几乎没有男人通有的毛病，他不会乱扔袜子、内裤，他也不玩游戏，喝酒更是少数，虽然吸烟，但她在的时候，他会尽量克制，或者在窗边吸烟。

　　相比起来，她似乎更为凌乱一点，有时候下班太累，高跟鞋一蹬就是躺在沙发上，鞋子常常东一只西一只，一不注意还会被踢到沙发底下去。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指责过她，只默不作声替她放在鞋架上。

　　后来他甚至还为她学会了如何卸妆，在她躺在沙发上睡着的时候为她轻柔拭去脸上的脂粉。

　　她最爱的就是和他一起去看午夜场的电影，那个时候的电影票通常会变得很便宜，他们也只看得起那一场，于是每个月电影院促销的那一天，不管播放的是什么类型的影片，他们都会去看。

　　倪薇把这个当做约会，除了喜剧片，她看的津津有味，遇到那些不感兴趣的，倪薇通常都是倒头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电影已经播完，影厅里很少有除了他们之外的第三个人。

　　于是她就问他，刚刚那部电影讲的是什么？

　　他总是会把电影的内容大差不差的讲给她听。

　　倪薇最开始是有些瞠目结舌的，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不管怎样无聊的题材，他都能看下去。

　　不看电影的时候，他们会挑时间去吃打折的西餐，并不是很有名的西餐厅店，或许也不是正规的西餐，只因为那个地方经常做活动。

　　她喜欢穿着裙子去，衣柜里什么样的裙子都有，短裙，长裙，小礼服，倪薇最爱的是一件红色露肩连衣裙，她的肤色很白，那件裙子会让她轻而易举，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每当她穿那件红色连衣裙的时候，就会逼着陈宕穿白色衬衫。

　　拉着他在镜子面前照来照去，将嘴唇涂成明晃晃的红色，才肯出门。

　　她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笑点很低，泪点却很高。

　　听别人讲不太好笑的冷笑话，她会笑。

　　看到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会笑，

　　楼道的猫咪打呼噜，她也会笑。

　　她的笑声像铃铛一样清脆，他做饭的时候，她在客厅看电视，整个房间都是她的笑声。

　　可是他不经常看到她哭，煽情的电影，电视剧不能让她哭。

　　他们吵架的时候，她没哭。

　　工作中，被客户言语羞辱，倪薇跟对方吵了一架，当场丢了工作，她没哭。

　　她常常也觉得自己好冷血，似乎没有什么能让她落泪。

　　可是那一次，大雨天，她非要吃山竹，他冒雨去给她买山竹，回来便发烧的那一次，她哭得很厉害，搂着体温烫得惊人的他，说再也不吃山竹了。

　　他迷迷糊糊的，只感觉到她不断落下的眼泪和她搭在他额头的冰毛巾。

　　他暗自想，她真是不会照顾人，连颗感冒药也不知道喂他吃。

　　工作日的早上，他们总是着急忙慌的，天不亮就要起来做早餐，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陈宕在做。

　　倪薇最开始也做过几次，从煎糊的鸡蛋到没煮熟的红薯，做出一堆她自己都吃不下去的东西，才不好意思的把厨房让给陈宕。

　　出租屋的洗手间很小，早上他用刮胡刀对着镜子一点点剃去胡渣，有时候她心血来潮，会要求帮他剃，那么小一片刮胡刀，她最开始用不好，还在他的下巴划出一道小口子，后来便开始游刃有余，连刮胡子的时候也开始蜜里调油。

　　刮到一半就开始去吻他，明知道他要上班，还是这样变着法的折磨他。

　　对于这些事情，她总是乐此不疲的。

　　倪薇化妆的时候，陈宕也喜欢在一旁看着，她其实对化妆这件事情并不太精通，只是看同事总从柜子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往脸上抹，觉得很有意思，也开始学起来。

　　两个人都不忙的时候，会一起穿着人字拖去市场买菜，最里面的那家猪肉店一到晚上七点就开始打折，他们掐着点过去，准能买到新鲜又便宜的猪肉。

　　菜市场的味道并不好闻，各种奇奇怪怪的腥味混合在一起，久久散不去。

　　可她似乎很偏爱这种地方，和常去的那几家店里的老板娘都聊得很来，有时候，老板娘还会往她手里塞些什么。

　　她说这是自己的人格魅力换来的，他笑得开怀，揽她的肩，说我媳妇就是厉害。

　　他们所处的那座城市，春天和秋天似乎都过去的特别快，冬夏很难熬。

　　夏天闷热，连风扇也不太管用，可是这么小的出租屋，也不可能放得下一个空调。

　　最热的时候两个人干脆打地铺，家里的地板全部清洁一遍，用凉席铺在地上，晚上睡觉的时候便会觉得凉飕飕的，他和她躺在一起，看夜幕中的星星，看弯弯的明月。

　　听蝉鸣，夏季的风抖动树梢时的唰唰声。

　　夏天最便宜的水果是西瓜，她常常买很大一个放在冰箱里，等到下班回来的时候，就一刀切开，一人一半用勺子挖着吃。

　　那种空气中都弥漫着香甜味道的夏天变成后来两个人回忆里都很漫长的季节。

　　同样漫长的还有冬天，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就是冷得人恨不能让这个季节消失。

　　不会下雪的城市，冬天的阴冷是必然的。

　　被子也会因为回潮而变得异常冰冷，尽管用报纸，硬纸板挡住窗户的缝隙，也还是于事无补。

　　每天上班回来手都被冻得没有知觉，只能用热水泡，一冷一热，她终于长了冻疮，好看的手指，又红又肿，不时发痒，一碰就痛。

　　他给她擦药，她的手，她的脚，脚上也长，被高跟鞋磨得出血，换了不太好看的雪地靴，才一点点好转。

　　后来他买回来很多热水袋，一个一个的灌满热水，凉透了又再去换，她的冬天开始变得好过。

　　他却因为要换热水，整个冬天都没睡好。

　　最想结婚的那阵子，他们休息日会一起去逛婚纱店。

　　城市角落的婚纱店被他们光顾个遍，只是看看却不买。

　　因为那价格实在是太贵。

　　不过也有的员工很热情，非要倪薇试穿看看。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她穿过的每一件婚纱是什么样子，在哪家店。

　　有一件白色的鱼尾裙婚纱，是露背的款式，后腰间有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她最喜欢那件。

　　对着镜子满意得舍不得脱下。

　　出了婚纱店，她问他漂不漂亮，那时候他只是个愣头愣脑的修车工，除了叼着烟点头，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

　　“以后你发达了，给我买那件婚纱，买来我天天穿。”她指着员工又重新挂回展示柜的那件婚纱，对他说。

　　她果然还是念念不忘。

　　他笑着说好，“等我发达了，给你买十件一模一样的，你就每天在家里穿着婚纱走来走去。”

　　倪薇去揪他手臂，问他是不是故意的，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调侃她。

　　他趁势搂紧她的腰，把她圈在怀里，一吻再吻，吻得她心服口服。

　　“我是说真的，薇薇，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哪怕我没有，哪怕用任何换。

　　“可是陈宕，我什么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