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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岱渊给姜星临说，“这应该是卫云龙的母亲凤氏。”

第97章天师楼13

　　“卫云龙。”凤氏不肯松手，“你以为我不清楚你在做什么吗？我生你养你，不是让你祸乱天下的。你的命是命，旁人的命也是命啊，你打破了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毁了人人平等的美好世界，如今，你还和邪仙做交易，你该死，该死啊……”

　　“母亲。”卫云龙见凤氏执意不肯松手，倒也不强求，淡淡地说，“我如今是九五之尊，岂能和那些蝼蚁相提并论。等我谋得长生之法，母亲，你我母子，便可永为人间至尊，千秋万代。”

　　卫云龙的双眼，绽放着无尽的野心，面孔也变得疯狂扭曲起来。

　　“你给我滚，滚出去。”凤氏指着门，她即便是嘶吼，也温温柔柔的，没有半点震慑力。

　　“母亲，你一时转不过这个弯，儿子理解，慢慢来，不着急。你啊，就是心太善太软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人人说你是仙女转世，这才能生而自知，而我们卫家血tຊ脉里可是有那位仙人的血气啊，我们生来，便高人一等。那些两脚羊，命如猪狗，怎配和我们共享盛世人间？”

　　“你……住口。人命至重，岂能和牲畜沦为一谈。”

　　卫云龙泰然受了凤氏的责备，但满脸的不屑，凤氏知道她的话，他是完全听不进去了。

　　“你别得意的太早……”凤氏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在锋利的镜子边缘割破，正在流血，鲜血一部分进入了凝心镜内，一部分滴落在地上，与此同时，她一双眼睛的瞳仁完全变红。

　　“母亲是想说，逆命之人，逆反人间？”

　　“你……”凤氏本就如雪的脸颊更加苍白了，有一种白雪消融的流逝之感。

　　“母亲忘了。仙人留下的两样至宝，混天珠和凝心镜，你我各执其一。混天珠如今乃国之重宝，在我登基那天得到你的赐福，只要你有预言，便会显现到上面。”

　　卫云龙从脖子上拉出一条黑绳，末端是一个金子做的镂空香囊，里面放着一个鸽子蛋大的灰色珠子。

　　姜星临不由眼睛一亮，心砰砰直跳。混天珠，只要拿到混天珠，她就能和虞羡鱼团聚了。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

　　“母亲身体不适，儿子正该侍疾。”卫云龙说。

　　凤氏气得，将头往窗外一探，决绝地说，“你滚不滚，你不滚，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她住在一栋五层木楼的顶楼，这个高度，跳下去不一定死，但肯定会受伤。更何况，一国太后突然闹着跳楼，传扬开来，便是卫云龙浑身是嘴，也不好解释。

　　“母亲，那我去外间守着，你随时叫我。”

　　卫云龙对待凤氏，就像是对待一个胡闹的孩子，满脸的包容。他站起身，走了出去，就守在门边，仿佛一位纯孝之人。凤氏也站起来，过去将门啪嗒一声关上。

　　凤氏展开了一张纸，提笔，眼泪扑簌而下。她捂着心口，自责无比，“都是我，是我生下了这个孽障。我是人间的罪人。”

　　凤氏扔掉笔，咬破手指，在凝心镜背面疯狂地挥写。她将仙人建立大平王朝，王朝覆灭，卫云龙建立庆国的事都写了上去，末了，她魂不守舍，词不成句……

　　凝心镜并非普通物件，凤氏书写的过程中一直抽取着她体内的鲜血，等凤氏终于停下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她强撑着身体，坐回了窗边，用手掌朝着心口猛烈拍击了一下，紧接着，一口心头血喷涌而去，淹没了镜面，将凝心镜背面的字都遮盖住。

　　凤氏苍白的手伸出了窗外，哐地一声响，那是凝心镜砸在地面的声音。

　　卫云龙冲了进来，看见了死不瞑目的凤氏，他瞥了眼窗外，就要翻身跳下去，但在凤氏那双泣血的眼睛注视下，到底停下脚步，吩咐楼下守卫，“务必将摔坏的镜子每一片碎片都找回来。”

　　卫云龙伸出大掌，想要让凤氏闭上眼睛，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凤氏的眼睛依旧大大地睁着，眼内一片血红。卫云龙烦躁了，扯下腰间的一块黑帕，搭在了凤氏脸上。

　　庆国太后薨！开国圣帝卫云龙悲痛过甚，将国事交于太子，从此于上圣宫休养，不问世事。

　　实际上，卫云龙当然没那么安分。

　　人间和仙界隔绝开来后，普通的仙顶多是觉得少了个玩乐的去处，但有几位常年以凡人性命修炼的邪仙就急了。他们在凡间捏出泥人分身，早在卫云龙还没反叛时，就潜到他身边，不断蛊祸他。邪仙以长生为诱饵，又助卫云龙顺利统一天下，卫云龙很羡慕仙人的无上神通，早就走上了歧途。他登基为帝后，就一直在不断秘密试验有效的长生之法。

　　等凤氏有所察觉时，已无力阻拦，只能绝食抗争。卫云龙对凤氏还是很有感情的，抛下所有事情赶了过来，侍奉在跟前，凤氏很清楚，她拖得了一天两天，终究拖不了一辈子。

　　凤氏死后，卫云龙再无顾忌。

　　史料记载，庆国开国二十三年，密云之地瘟疫横行，帝为保天下，焚五城，四十万人死于这场劫难。其实根本没有瘟疫，是卫云龙将四十万人的性命进献给邪仙，换取长生之法。

　　邪仙没有食言，果真将长生之法传之。只是有天幕在，人间无仙便是天道规则，无人可逆，包括那位创造规则的仙人，也未能例外，最终消散在这片天地。所以，那长生之法并不完美，只能让一个人的灵魂永生。

　　卫云龙是谨慎的人，他对长生之法半信半疑，先拿最喜欢的贵妃嫣然做了试验。

　　那位贵妃嫣然是一位让天地失色的美人，是卫云龙想带着一起长生的美人。

　　施展长生之法后，嫣然的灵魂到了新身体内，原先的肉体立即消散于天地间。

　　站在卫云龙面前的，是顶着卫云龙孙女儿青烟公主脸的贵妃。青烟公主的长相虽然也很出众，但和贵妃比起来那就是天壤之别。男人好色，色不在，爱便也没了。但嫣然到底也是长生之法的第一个试验品，他便将她派出去，创建幽冥教，执掌烬魂录。

　　贵妃嫣然当了幽冥教主后，每隔三十年，就会在卫家后人中选中一位契合度较高的孩子，重生到孩子的体内，融合孩子的记忆，成为一位年轻的新教主。由于她是因为容貌被卫云龙远逐东南，她更喜欢挑选那些样貌出众的孩子。

　　卫云龙在嫣然之后，也施展了长生之法，他的情况又有些不同。他本身是一位修炼者，不甘心重生后只获得了青春，却失去了强大的能力，于是创建天师楼，刻意在有卫家血脉的后人中挑选弟子，以继承衣钵的名义，将之培养成天师楼最厉害的人，再占据身体重生，如此，他便永远都是人间至强者。

　　当年建起天幕的仙人消散时留下了两样宝物，混天珠和凝心镜，帮助稳固天幕，镇守人间，驱鬼逐仙。混天珠能够混淆天机，让人间自成一个小世界，也会不停吸取人间产生的仙气，让凡人无法修仙，只能修炼最基础的玄力。

　　在漫长的岁月里，卫云龙日日琢磨着混天珠，真叫他琢磨出点东西来，可以少量不间断地吸取混天珠内的仙力，淬炼他的灵魂和身体，与这片天地齐寿。

　　他终于不用再不停地换躯壳了。

　　只是人间无仙，乃是天幕建时仙人制定的规则，连仙人也不能例外，更何况卫云龙呢？

　　当卫云龙掌握了从前不敢想的力量时，他迎来了一生中最大的危机。

　　后世史料将之称为灭世之祸。那一天，京城百里内，不断炸响惊雷，无数道电光朝着地面劈下，整个京城的人几乎死伤殆尽，卫云龙在快被雷劈死时，抓住机会，进入了行宫内一位后人的体内，这才逃过一劫。

　　此一遭后，卫云龙不敢再大意，以每年向邪仙献祭十万人命为代价，换来遮蔽天机的方法。那便是用天材地宝筑起九重华楼，九重华楼自成一个空间，不在天道规则内，如此便可高枕无忧。

　　他很惋惜，好不容易修成的力量遗失殆尽，得从头再来，还好，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这一次，卫云龙比从前更残忍，九重华楼地底下一片血海，还有那幽冥教的魂蜜，并非全部上供仙人，有一大半是卫云龙消耗掉的，他每日只食精血兑魂蜜，每六十年，他会占据下一具身体后，操控着身体将饱含仙气的旧身体生吞活融，如此，力量不失，他变得更加强大。

　　幸而，天地制衡，他越强大，便越依赖九重华楼。他每次取代新身体，都有半年的过渡期，这也是他真正能够在外面行走的时间，半年后，魂魄和身体完全融合，他就必须龟缩在九重华楼内了。

　　留在天师楼的所谓楼主，之所以显得像一具死物，烬魂录上什么都显示不出来，是因为那只是一具木傀儡，只有卫云龙的一丝神魂附体，才会变得栩栩如生。卫云龙从邪仙那里学到不少邪术，这个傀儡也可以修炼，修的是普度众生道，他能够实现别人的愿望，但同时也会取走相应的报酬，越发将天师楼主推向神的位置。

　　姜星临离京前暗探天师楼那次，姜星临如愿得到了遮掩命数的血，木傀儡自发收取报酬，却不知道为何，报酬没得到，姜星临逃走后没多久，那具木傀儡就爆体而亡。卫云龙不得不重新雕刻了一个，前些日子司马清风冲击九品玄仙时，最后的天雷带着灭世之威，司马清风成为了九品玄仙，那木傀儡却被天雷劈成飞灰。

　　司马清风只是卫云龙为自己准备的下一具躯壳。他的母亲身上有卫家血脉，本十分稀薄，但到了司马清风这一代，血脉觉醒，他竟是最合适的人选。

　　卫云龙以天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