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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退婚
宁州生拍拍她,掌背已是沧桑,哪怕保养得白润,也已显出年岁的纹路,同他的叹息一起,充满沉沉昭昭的岁月风霜,听着令人心酸。
“这一去……要记得常写信呐。”他嗓里有哽咽和不舍,却扬起了和蔼笑容,“我年纪大,埋在这京城生朽也无妨,你有机会出去,便代我四处看看。若有好景致,也不要忘记写信来同我讲,我也算是一同看过了。”
宁清窈眸光微红,反握他的手:“父亲,别说这样的话,若有机会,我是能回来的,即便回不来,等来日您休致了,也可同我一起出游。”
宁州生笑着摇摇头,已是没什么挣扎的心气。
他拍拍宁清窈的肩,再三重复了“保重”、“莫要染风寒”,才蹒跚着缓缓踱出门。
望着那道已被岁月压弯些许的孤独脊背,宁清窈心头微微抽动,生出将他一起带走的冲动,却又生生忍下了。
她此去说好听些是出游,实则是逃离,宁州生如今大好前程,家宅安逸,若是背上一个叛逃的罪名,只怕又要风霜余生,她哪里忍心。
强行将不舍咽下了,眼看着那身影消失在视野内,宁清窈颤颤地吸口气,忍着嗓间沙哑道:“春羽,传信给陈公子,一个时辰后,在花颜楼见。”
“……好。”
春羽悄悄擦拭眼角湿润,垂着脑袋向外走去。
……
一个时辰后,花颜楼。
前朝郡主的身份暴露后,宁府墙壁虽遭殃,花颜楼却门庭干净,人来人往依旧是热闹,只间或能听见两声议论和风言风语,却没什么过激的行为。
只因是长公主庇佑,也因和她们自己息息相关,往后,她们还是要买脂粉罗裙的。
宁清窈给伙计们放了假,关了门,在安静的二楼摆了桌席,等待陈浔前来。
耳听着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宁清窈端起茶壶倾倒,陈浔转上楼时,她恰好倒满了一杯茶,笑着抬起头,伸手邀他:“请。”
京城传闻,他已经听说了,细细端详着宁清窈的眉眼,在旁落了座。
“陈公子这两日可好?”宁清窈笑吟吟地问,眼波平静如春湖,温和从容。
陈浔受她所染,压下心头担忧轻轻一笑:“都好,前两日姑娘送去的新首饰,家母也很喜欢,不知道要回什么礼才好。”
“只是一点心意,相比当初陈家给我的,不足千分之一。”
话语间,宁清窈取出一张单子放在桌上,推至陈浔面前:“这是当日陈家赠我的礼单,我一直保留着,请陈公子辨认一二。”
陈浔唇角笑意缓缓消失,没去看那礼单,只直勾勾地看着宁清窈:“姑娘这是何意?”
宁清窈没答,又取出一份纸,道:“当日的礼,我都存在金明钱庄,凭此契据便可取出。”
陈浔手指缩紧,紧紧盯着她,被他看着的人却恍若未觉,又取出第三张纸,依旧是推到他的面前:“这一份……退婚书。”
宁清窈抬眸看他,眼眸依旧平和从容,没有半点涟漪:“请陈公子签了吧,从此天高地阔,各自安好。”
陈浔胸膛轻轻起伏,芝兰玉树的清雅身影微抖,眼眸里也带出些失落的红,哑声问:“……为什么?可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够好?”
“公子是骄子,清风霁月,有圣贤君子之风,哪里不好。”宁清窈轻轻笑,“是我福薄配不上公子,公子当另寻良配。”
“哪有什么良配。”
陈浔低低压抑着声音,眼眸愈发的红:“在我落魄时,人人厌弃我、远离我,只有姑娘你肯如常待之,温柔关怀。陈浔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焉能不动心?”
那句动心,他说得轻轻颤颤,支离破碎,让宁清窈心头跟着微颤。
她轻咬舌尖,明眸直视着陈浔道:“外间传出来的话,陈公子应该听说了。”
“我不在乎。”陈浔清润眼瞳映着她的身影,所有光景都在眼里成了虚影,只有她清晰,“前朝郡主又如何,我曾抛弃过诸多身外声名,如今又怎会在意这些。姑娘若是怕,我自有法子保护你,实在不成,我们两家便一同远走高飞,我懂经商,必能让你一生衣食无忧,平安顺遂。”
宁清窈张张嘴,话语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陈浔真挚眸光仿佛要将她烧融,让她心里跟着发疼。
但想到腹中之子,想到自己身上牵连的那些东西,她还是咬咬牙,索性说了狠话:“陈公子,这桩婚事,确实是我点头同意的,因我当时在家中无依无靠,便想着能嫁给公子这般的人琴瑟和鸣安稳度日,也是幸福之事。”
“可如今,我已有花颜楼傍身,便不需要再借所谓的夫家来傍身,我——”
宁清窈停顿,避开陈浔澄澈真挚又破碎的眸,咬唇吐出:“我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还请陈公子成全。”
陈浔瞳孔轻轻震动,眼眸里的光一点点灰暗黯淡,无精打采更胜从前落魄之时。
他可以反驳争辩宁清窈的任何理由和话语,唯独这个,不行。
他也明明能察觉到的,这段时日向宁清窈示好,她都只是保持最基本的礼貌,没有半点娇羞旖旎,看着他的目光总是坦然温和的,未藏其他任何东西。
因此他日日出现在她身边,本是希望培养感情,却依旧等来一纸退婚书。
退婚书……他怔怔垂眸,那张字迹清丽婉约的纸上,已经落了宁清窈的名字和手印,只差他陈浔的。
他迟迟未动笔,也不想动笔,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如失了魂的木偶。
“不急着现在就签。”宁清窈道,“陈公子且将这些都拿回去,考虑清楚吧,只是在我这里,这件事这样就算是定了,你我……再无瓜葛。”
陈浔需要时间消化,宁清窈并不催促,她只要留下这封签有名字的退婚书,来日若陈家当真因她而受到牵连,也只要拿出这张纸就成了。
起身,离开,没有半点犹豫。
偌大的花颜楼内,只余下陈浔一人孤零零独坐。
第197章 赶路
夜如墨,雨渐疾。
一辆马车从宁府后门出发,驶向空洞洞的黑夜,身后,是宁州生提着灯笼,孤独不舍的身影。
他看着那辆远去的车马,抬袖擦过眼眶,踽踽入内。
宁清窈掀开车帘向后望,那丝温暖明光渐渐消失,直至外面只剩一片凄冷的夜,再无那送她的亲人,她才翕动着鼻翼将车帘放下。
春羽轻轻拉住她的手,传递过来力量,车帘外驾车的玉如霜似有所觉,轻快嗓音隔着风雨传进来:“嘿,我还没去过梧州那么远的地方呢,若是下次祭拜师父时告知他,他老人家定要羡慕我。”
宁清窈和春羽一起笑,车外的风雨似乎都不冷了。
马车疾驰出城,一路向南,只是没走出几里路,便有一群黑衣蒙面的杀手袭来,直奔她们这辆低调朴素的小马车。
“吁!”
玉如霜勒紧缰绳急停,抽刀立在车上,抬起头看向这群攻来的杀手。
雨水顺着她的蓑帽落下,坠在冰凉刀刃上一劈为二,清脆的声响如信号,她踏车借力,主动迎上,嘴里喝骂道:“前几日趁我不在搞偷袭,现在还来!当我是摆设物件吗!”
她以一敌五,不落下风,在得知宁清窈那晚重伤出事后,她鸡腿都不吃了,每日里睁眼闭眼都是练功,心里憋闷着自责和火气,只等着宣泄。
疾如雷电的雨势中,她手持古刀大开大合,霍如羿射九日,气势十足,任谁都超不过她此时此刻的身位。
宁清窈掀起车帘向外探看,确定她能应付,便安下心来,缩回马车里老实等待,不给她添乱拖后腿。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暗处的第六人悄无声息地绕后靠近,趁着玉如霜和另五人打斗的功夫,迅速抢上马车,拎起缰绳高喝:“驾!”
变故措不及防,宁清窈跌在车壁上,左肩伤口霎时传来剧烈疼痛,夺走她脸上血色,痛得耳眼混沌不明,只剩一片麻木。
“姑娘!”
春羽跌撞着扶住她,看着她惨白脸色咬咬唇,抽出一旁防身的匕首便撩起车帘扑过去,刺向那驾车的刺客。
刺客敏锐一躲,一个肘击便将她给撞回车内,就在他微微扭身的这瞬间,宁清窈敏锐看见他黑衣下的一抹彩色和特殊纹样,脸色不禁冷沉下来。
那是金国服侍的纹样。
一把捞住还要冲的春羽,宁清窈强撑着起身,指尖颤巍巍探出一枚银针,却因车马晃动和左肩疼痛无法瞄准,加上她这连番颠簸,胃里好似也升起一股恶寒,让她抖得更厉害。
春羽焦急得眼眸发红,这是回京的路线。
忽然,一道红影凌空踩踏而来,古刀迎着猎猎冷风斩过,溅起车前那刺客一身血花,再一脚踹过去,他便滚落了地。
玉如霜勒住缰绳,急道转向,再度向南而驰。
春羽见宁清窈左肩已渗出血迹,刚想喊玉如霜停车,便被宁清窈制止。
撩起的车帘外,仍有两名黑衣刺客在追赶,现在不是停下的时候。
春羽只能用力抿住唇角,紧紧抱住宁清窈,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不至于颠簸的太厉害。
“吁——”
不知多久,玉如霜终于停下马车,抹一抹脸上的血迹,撩开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