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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看着，视线慢慢就落在了迟婉甜身上。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怯生生的，又没有脾气。

在和她做同桌之前，只知道她每次都是年级第一。

和她坐了这么久，也从来不见她和谁交流，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写着做不完的题。

这样温吞的性格真是……和他身边人都不一样。

窗外的阳光洒进教室，为迟婉甜笼上金黄的滤镜，她的发丝总是被束成一个马尾，头顶却翘起一根可爱呆毛。

一阵风吹过，发丝晃了晃。

看得谢朗赫有些手痒，他突然伸手压了压那根呆毛，声音漫不经心。

“小同桌，玉兰花快开了，你真的不看看吗？”

第四章

这句话随着路过的风传进迟婉甜的耳里，发丝被拨乱，很快又被她抚回耳后。

玉兰花不会只开这一瞬，笔下的题显然对她更重要。

那天之后，她按着谢朗赫的要求监管他学习，整整一周，谢朗赫愣是一节课没逃。

月末考试后。

迟婉甜正核算着数学试卷答案，身边充斥着其他人的讨论声。

“谢朗赫也太牛了，他家又给学校捐了座楼！”

于明航得意的插嘴，“这几百万对我赫哥来说洒洒水啦，他用的那个弓五十万，每次换都会连着我的一起换，眼都不眨一下！”

迟婉甜笔一顿。

谢朗赫的弓基本三个月一换，意思就是，他一年光花在弓上的钱就要……四百万。

她的余光忍不住飘向身边的空位，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试卷的正确率不低，心里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没一会儿，谢朗赫回了教室。

他看着闷头学习的迟婉甜，突然开口，“高考以后，你报考哪个学校？”

迟婉甜毫不犹豫的回答：“医科大。”

谢朗赫漫不经心转着手上的书，“还不错，但是你明明可以上清北啊？想学医？”

迟婉甜停下手上的笔，顿了好久，声音细弱，“因为学费便宜，以后也好就业。”

谢朗赫轻‘啧’一声，“小小年纪这么市侩。”

市侩，还真是……伤人啊。

迟婉甜沉默很久，最后也只是说一句，“马上要上晚自习了，你再复习一下遗传这一章。”

谢朗赫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按着她说的打开了生物书。

后座的于明航将两人间的互动都看在眼里，赫哥都被管得服服帖帖的了，还嘴硬说没看上。

班主任这时候走了进来，“大家安静一下，明天开最后一次家长会，任何家长都不能缺席。”

教室随着老师的离开变得再次热闹，迟婉甜有些心不在焉。

她站在家门口，犹豫了一下，碰了碰头顶的风铃。

“囡囡回来了。”

奶奶人还没看见，声音先迎接了她。

迟婉甜快步走进房间，伸手接过奶奶手上的东西，手脚利落的帮她捆好。

“奶奶，明天下午两点我们要开家长会，你去一下好不好？”

奶奶有些局促，“囡囡，一定要去吗，奶奶……不想给你丢人。”

迟婉甜心疼的摸了摸奶奶干枯的手，声音小小的，“这是我最后一次家长会，我想让奶奶看看我的学校，认识认识我的老师和同学们，好不好？”

奶奶浑浊的眼似乎有了些光亮，连连点头，“诶诶，好。”

祖孙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奶奶粗糙苍老的手温暖着手心里迟婉甜白嫩的小手。

第二天下午。

同学们的家长陆陆续续都来了，迟婉甜坐在座位上时不时朝着门口望过去。

临近两点的时候，她不安地搓着手，心里有些紧张。

奶奶被谢朗赫搀扶着进门，迟婉甜赶紧上前，“奶奶。”

“谢谢你啊，同学，要不然我还找不到囡囡的班级。”

奶奶笑着拍拍谢朗赫的手，他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家长会开始，所有的学生都站在教室门口等着。

迟婉甜看着奶奶身边空着的座位，环顾一圈没看到谢朗赫的身影。

树上开得正好的玉兰突然闯进她的双眸，犹豫了一下，下楼去了训练场。

谢朗赫果然坐在训练场的石阶上。

迟婉甜挪着步子走过去，语气诚恳，“谢谢你。”

阳光从头顶的树叶缝隙穿过，细碎的光落在谢朗赫眼里，他的声音清澈。

“小同桌，真羡慕你啊。”

第五章

谢朗赫得到了很好的物质条件，却分不到父母半点关心。

这是迟婉甜第一次知道，原来生在太有钱的家庭，也不是全然那么幸福的。

她不会安慰人，只是默默在他身边陪着他。

直到树上的蝉都叫唤累了，两人才回了教室。

两人回班级的时候，家长会早就散了。

迟婉甜看着自己的座位孤零零的摆在最后的角落，原本坐在她周围的同学都挪到了别的地方。

谢朗赫走上前：“怎么回事？”

迟婉甜紧抓着衣服，闷头走上前，坐回自己的座位。

谢朗赫刚要再问，于明航跑上前将他拉开了两步：“赫哥，她奶奶是捡废品的，难怪她身上也一直有股味道，大家都受不了。”

迟婉甜的脸苍白了瞬，直白的话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她低下头，好像只要这样，别人就不会注意到她，也不会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突然，一件宽大的外套从她头上罩下，遮挡了所有的目光。

谢朗赫一脚踢在离他最近的桌子上，‘嘭’的一声！许多同学都抖了抖。

“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到？鼻子这么灵还上什么课，报名去当警犬啊！”

他的话等于把全班的人都骂了，但此刻没人敢吱一声，就连于明航都低下了头。

谢朗赫看了眼腕表：“我去训练，在我回来前要是有人没回到原位，或者还有人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他话没有说完，但没人不懂他的意思。

迟婉甜听到外面桌腿摩擦地砖的声音逐渐响起。

埋在谢朗赫校服里的她终于喘了一口气，清新的薄荷味将她激荡的情绪抚平。

从进入四月后温度忽上忽下，训练场的阳光更盛。

于明航瘫在地上，看着还在架箭的谢朗赫，有苦都不敢说。

有室内场不用，非要练室外靶，弄得满身臭汗，还不能洗澡。

终于，谢朗赫喊了声：“回教室。”

于明航立马收拾东西，追了上去。

等到他们回到教室，汗臭味在不大的教室瞬间蔓延。

“什么味啊？”

不知从哪儿响起的一道低声抱怨，在寂静的教室清晰至极。

于明航看了眼谢朗赫，赶紧打圆场，“什么味？哥的超绝男人味儿，想了解配方吗？”

教室内顿时哄笑不已。

迟婉甜低着头，嘴角却扬起了一丝笑意。

身边的座位传来坐下的动静，谢朗赫看着桌子上被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套。

刚拿起来，底下压着的字条就掉了出来，一笔一划和她人一样认真，“别着凉了。”

谢朗赫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将字条夹进钱包。

迟婉甜偷偷用余光观察着他，手上的笔一顿，墨渍顺着草稿纸的纹理晕开一朵小小的烟花。

心有点静不下来，她干脆收了卷子，开始背起英语课文。

她没有蓉城的口音，声音里还带着点江南的软调。

谢朗赫的视线毫不掩饰的落在迟婉甜的身上。

校服外套在她身上格外宽大，浅蓝色衬得她格外乖巧。

夏天似乎来了，窗外吹进来的风夹杂着燥热，玉兰花悄无声息地开了个彻底。

迟婉甜的一缕发丝被风吹到谢朗赫随意搭着的手指上。

谢朗赫不由得眯了眯眼，无意识地搓着手上的发丝，嘴角露出一个促狭的笑。

迟婉甜余光瞥到他的笑，声音一顿，心里不由发慌。

他……想做什么？

谢朗赫眼中带笑，慢慢凑近了她。

迟婉甜的心跳也越来越急促。

少年的声音清冽，明明是疑问句却似乎字字肯定。

“迟婉甜，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第六章

窗外的鸟被上课铃声惊起，叽叽喳喳着飞向远方，穿堂的风搅乱所有的思绪。

迟婉甜懵了一瞬，紧接着脸上的绯红延伸到脖颈。

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磕磕绊绊道，“老师……来了，你，上课。”

然后迅速低下头，手忙脚乱地翻开语文书。

幸好老师的声音拯救了她，“我们接着复习《诗经·氓》。”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迟婉甜眼睛盯着课本上的文字，老师的声音却越来越模糊。

这是她第一次上课走神，身边灼热的视线实在是无法忽视。

突然草稿本落到她面前的书本上，少年的字迹龙飞凤舞，和他本人一样张扬。

“迟婉甜，你能不能也喜欢喜欢我？”

直白的话吓得迟婉甜瞳孔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