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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暖没有搭话，只是带着些许委屈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融进了松软的黑发中。

沈闻川走到她身边轻声坐了下来，手犹豫了一会儿才覆上季暖的手。

“季暖，我对不起你。”

又一声对不起，让季暖的眼泪落的更多，也让她不得不开口。

“小叔，才没有……对不起我，这都是我……罪有应得。”

“我从小就……不是好孩子，不念书，跟个小，小混混一样……比不得小叔，小叔看不起……我也是正常的的。”

季暖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将这些话说完的。

只是她觉得她和沈闻川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嘴里的话就像是被卡住了一样，沈闻川竟不知道如何去告诉她他的过错。

没想到能言善道的他也会有这么一天。

季暖望着天花板，泪眼朦胧。

“小叔，你说我为……自己买的，墓地……还能用，的上吗？”

第三十一章

季暖好像是又有了力气，不断的说着:“我活够了……真的活够了……”

她不只是活够了，而是活的太累了。

如果知道她的人生会如此惨淡，她宁愿沈母那一下彻底的了断了自己。

这样也就不会再有之后的种种。

沈闻川紧紧握着季暖冰凉的手，声音沙哑而低沉:“是我不好。”

事已至此，他除了道歉再说不出任何话。

此刻他如果表明他对季暖的感情，恐怕在季暖看来只是觉得可笑。

亦或者她会认为他只是在安慰可怜她。

季暖重重的舒出一口气，合上眼不再说话。

从前她巴不得沈闻川能跟她多说两句话。

她卑微到只要他对她笑一下，她就觉得做什么都可以。

而现在，她心中除了抗拒便是感叹。

若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抚平心中的伤害，世界上也就不会有死心二字了。

她对沈闻川，再没了期待。

“季暖……”

沈闻川紧握着她的手缓缓松开，看着她不愿多说什么的模样心如刀绞。

整整一夜，沈闻川都站在病房门口。

直到次日一早陈远兮来查房，他还像个木桩一样站在门口。

“你……站了一夜？”

陈远兮看着沈闻川下眼睑的乌青，还有下巴的青茬，直说:“你没病吧？真以为身体铁打的？”

沈闻川抬起满是血丝的双目，嘴角弯着一起嘲讽的弧度。

“远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陈远兮闻言，顿觉沈闻川情绪不对，现在更加的奇怪了。

“你在说什么？”

“你说得对，我欠她的，而且欠她太多了，多到我拿命都还不清了。”

沈闻川苦笑着，再无往日的干练和气势。

因为欠季暖的，他连带着连同他对季暖的感情都觉得卑微。

他还有什么资格去告诉季暖他喜欢她。

不管在谁的记忆里，沈闻川给季暖最多的只有伤害。

陈远兮看他的表情，半信半疑的问了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沈闻川听了这话，一把抓住陈远兮的肩膀。

“你这话什么意思？还是说你又瞒了我什么事？”

“我……”

陈远兮吞吞吐吐着，好半天才说。

“你妈拿了季暖的钱的事儿，我在十三年前无意间听见他们说话……”

“你！”

沈闻川瞪着他，怒极反笑的将他推了一把，“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你居然也瞒着我！”

明明知道那是一笔“不义之财”，却看着他用着那笔钱上高中读大学。

甚至在记起季暖后还不告诉他。

陈远兮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他解释着:“你要我怎么说？你当时因为能上大学正高兴着，那时候我也以为你妈会好好对她……”

“够了！”

沈闻川打断他，逐渐焦躁的心让他越来越疲惫。

好像之前全世界都知道他对不起季暖。

唯独只有他还自以为的去贬低季暖，甚至说出“你的确配不上我”这种话。

陈远兮看着眼神里满是痛苦的沈闻川，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搭着他的肩膀。

“现在你想弥补的话还不迟，你还有时间去留住她。”

第三十二章

其实陈远兮也不确定季暖会不会回心转意，现在也只是口头上安慰沈闻川两句。

良久，沈闻川才恢复了平静，他伸出手:“手机借我用一下。”

陈远兮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他，“你手机呢？”

“砸了。”

拨通事务所的电话，沈闻川用着沙哑的声音开口。

“小江，帮我请一个月的假，这一个月我不接任何案子。”

“啊？沈律师您……”

沈闻川挂了电话，将手机扔给陈远兮。

陈远兮简直不敢相信工作狂沈闻川居然要请一个月假，恐怕是为了陪季暖吧。

“哎，你去哪儿？”

陈远兮看着转身要走的沈闻川，刚还猜他要做季暖的“护工”，现在走了又算什么。

“帮她买点吃的。”

另一边，哭闹了一夜的沈母终于没力气再闹了。

她抓着同样疲倦的程茗叶，不断的说着这日子没法过了。

程茗叶神情有些急躁，昨天沈闻川跑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连电话也打不通。

“阿姨，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找闻川。”

程茗叶也听烦了沈母的哭嚎，拿钱起身就往外走。

又打了两通电话，还是关机状态，程茗叶直奔去了医院，打算去问问陈远兮。

检查完季暖情况陈远兮回到办公室没多久。

沈闻川提着粥走了进来，将粥扔在他面前，表情冷淡：“给你。”

陈远兮看了眼已经被打开过的盖子，露出嫌恶的表情：“这不是特地给我买的吧？”

“她不吃。”

沈闻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表示是季暖不愿意吃他才拿过来给陈远兮的。

陈远兮一瞪眼，气的直笑。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昨天我做了五个小时手术，今天就让我吃剩下的。”

当然，沈闻川知道他也只是玩笑话。

他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季暖的恢复期要多久？”

陈远兮看着季暖的检查结果，想了想才说。

“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恐怕也要两三个月才能完全恢复，而且这一个月是关键。”

他说完，画风又一转。

“程茗叶的事你还没处理好？她一找不到你就给我打电话，我都快烦死了。”

提起程茗叶，沈闻川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思去管她。

无论是订婚还是结婚，都是程茗叶和沈母的一厢情愿，他又怎么会同意。

“我没心思去理她，我只要保证季暖不出事。”

沈闻川一颗心全扑在了季暖身上，现在季暖冷淡的态度让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门外，程茗叶的表情晦暗不明，沈闻川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在她耳朵里。

季暖，果然是季暖。

程茗叶抿着唇，看了眼办公室的门，转身去了住院大楼。

找到季暖所在的病房后，程茗叶轻轻打开了门。

此时季暖还没醒，整个房间只有仪器运作的声音。

虽然是同母异父的姐姐，但程茗叶只见过季暖三次。

每次她都是化着夸张的妆，举止轻浮而没有礼数。

而眼前这个孱弱不堪的女孩，脸上还带着伤疤，整个人像是一个木偶一样躺在床上。

让程茗叶很难将她和记忆力那个季暖联想在一起。

恍惚中，季暖因疼痛感而醒了过来，她感觉到身边有人，而且是一个不算陌生的人。

“你……你来干什么？”

第三十三章

季暖看着眼前这个长相精致，打扮不俗的女人。

程茗叶对现在的季暖嗤之以鼻：“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我和闻川要订婚了。”

订婚！？

季暖努力地睁着眼，眼前的程茗叶看起来的确和沈闻川很般配。

她心中不由的凄楚一笑，前脚沈闻川体贴完了，后脚他的未婚妻就来了。

一个个都不愿意她安静的活着。

程茗叶没觉季暖对她有什么威胁，但对于沈闻川对她的关心，还是让她不满。

“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希望你不要骚扰他。”

季暖更觉可笑，她喘着气，艰难的回道：“我……骚扰他？我现在……怎么能骚扰他？”

若真的可以，她巴不得去另一个城市生活，忘掉过去的种种，好好过完往后剩下的日子。

程茗叶冷哼一声，继而又道：“季暖，你知道帮你取保候审的是谁吗？”

季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是闻川的爸爸。”

程茗叶双手环抱着，言语之间满是讥讽。

“你入狱，是你活该，可沈叔叔觉得对不起你，花了沈阿姨的钱将你保释出来，他们因此大吵了一架，而闻川又帮你出了巨额手术费和治疗费。”

“季暖，你不要以为闻川多么对不起你，他们家底都快被你掏空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季暖眸光闪动着，怎么也无法相信。

程茗叶前倾着身子，迎上季暖的目光。

“不然呢？闻川他心中也有愧，不然也不会为你做这些。”

“但你要是把他的愧理解成了爱，就是你的自作多情了，我希望你不要成为他的累赘，我不想他在和我结婚的时候还带着对你的愧。”

“闻川他不爱你，他根本不爱你，他只是觉得你可怜。”

说完，程茗叶踩着高跟鞋就出去了。

季暖怔怔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脑子一片空白。

沈闻川不爱她，从一开始就不爱，现在对她的好全来自对她的愧疚。

季暖含泪笑着，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沈闻川驳了她为奶奶讨公道的机会，又把她送进牢里。

季暖以为是他无情，而现在看来，好像是她更无情一般。

眼眶酸涩的感觉让季暖不停的眨着眼，她想要断了这份情可真是不容易了。

她除了一条命，还有什么？

因为程茗叶的几番话，季暖比之前更加的消沉，甚至连陈远兮跟她说话都爱答不理的。

陈远兮关上门，不解地看向沈闻川：“她最近怎么了？怎么感觉变了个人一样？”

沈闻川眉头紧蹙着，整整一天了，季暖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