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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卿想如果自己现在是有实体的，百分百要黑脸，于是没好气的道：“我知道自己是残魂，感知降低，不需要你提醒。你若还是含含糊糊说不清楚，那就别说了。”

　　【此境为他之神元。】

　　鹤卿微微一怔，随即惊喜交加的脱口道：“你是说我现在在溯光的神元里tຊ？清如的那颗妖丹？！”

　　【是。】罉

　　“……”

　　没人能理解，鹤卿此时的心情，就好像已经深陷泥沼，在绝望中接受了事实，偏偏让她在绝境中抓到了一根绳索，而另一端，还绑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上！

　　喜悦难以言表，明明没有实体，却好像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忍不住想要尖叫哭泣……

　　可听见天道接下来的话，鹤卿又立马冷静下来——

　　天道的意思很明确，这神元是溯光在剥离神格时分离出来的，所以严格来讲，这神元已经不属于溯光，而是属于天道。

　　神元中保存了鹤卿这一缕残魂，天道可以破例让她脱离神元进入轮回，但前提是，鹤卿依然需要说服溯光交回神力，从世间陨落。

　　“破例？”这话把鹤卿都给听笑了：“说得就好像是你替我保下这缕残魂的。若我没猜错，我会进入这神元中，是你也没想到的吧？”罉

　　【……】

　　见天道不做声，鹤卿故意用笃定的口吻道：“当初溯光曾说，我所修功法是他所创，因此与他合练之后，身体里会有他的一部分。你为了给我警告，多次将我的元神抽离感受死亡，溯光不得已要替我守中以免我元神离体，所以我死前，体内应全是溯光的气息，而这神元，是从溯光身体里剥离下来的，这才是我的残魂会被神元吸走的原因吧？老天爷，我少读书，你可别骗我。”

　　天道继续沉默，这让鹤卿彻底放松下来，任由清风驮着自己在这空间里晃晃悠悠，略带讥诮的说：“让我接着猜一猜——神元，代表了溯光的神格，神格，会不会也代表了与天道沟通的资格呢？若你想与溯光说话，就必须让他收回神元，但他若是收回神元，便会发现我，所以你才不得不来与我做交易。”

　　空间内静谧了许久，天道才用那似乎永远不变的语气说：【此乃你最后一个求生的机会。】

　　鹤卿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得意而舒坦，连风都好像感受到了她的畅快，直接盘旋了起来。

　　“这不是我最后的机会。”鹤卿在风中笑着打转：“是你最后的机会。”

　　【……】罉

　　“别飘了。”鹤卿叫停了充当氛围组的清风，正色道：“天道，我话就放在这里，若是你想通过神元与溯光沟通，我就一定会让溯光与你斗到底，好叫你知道我的骨头有多硬。”

　　【吾不明，人生欲求生，你不惧死？】

　　鹤卿平静的反问：“我也不明白，你凭什么高高在上，觉得自己可以掌握全天下人的命数？”

　　【天道无上。】

　　“无上么？无上你现在不也要受我要挟？”

　　鹤卿估摸着，溯光此时，大约是在纯纯发癫吧……不然也不会逼得天道向她低头。

　　可这头，还是不够低，依然带着目下无尘，不将人当一回事的高傲。罉

　　鹤卿示意清风放下自己，好似站立，接着道：“你总认为你无所不能，可你却要造出十二个上古神来替你塑造无上的形象，你以为你可以揣摩人心，可你对人的了解，远不及溯光，你看不起那些求仙问道的人，却又必须依靠他们来完成封印溯光的任务。天道……没了把你视作信仰的修士，你根本什么也不是。”

　　以天道之力，能清楚的看见鹤卿那缕残魂的形态。

　　她面容沉静，背脊挺直，像一棵笑迎狂风而不倒的松树。

　　鹤卿不知晓保持缄默的天道意欲何为，但在她看来，天道如今，已是左右为难，要么，就眼睁睁的看着溯光一点点的把十数万年前上古神建立起来的一切秩序打破，再不然，便是要向溯光妥协。

　　于是她进一步给出了自己的态度：“溯光不交回神力，你也收不回神元，充其量就是把我困在这里永远出不去。都已经是残魂了，没什么好怕的。”

　　【难道见他日夜受神力反噬，你亦无所畏惧？】

　　“什么？”罉

　　※

　　乐清如也没想到，自己真的能伤到溯光，见到那沿着钢刃滑落的鲜血，失去的理智瞬间拉了回来，跌坐在地。

　　“师父她……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对吗……”她呜咽着哭道：“所以师父，才会要挟我爹来帮你……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回不来了，对吗？”

　　溯光的眉梢几不可见的抽动了一瞬，用没有聚焦的眼瞳俯视着乐清如，讷讷道：“要挟？”

　　乐清如垂着头哽咽说：“我爹说，师父离开盂山时，用我的妖丹威胁他将来要站在你这边……对不起……你是师父最喜欢的人，我不该伤害你的……我对不起师父……”

　　“……”

　　直到这一刻，溯光才知道那时鹤卿与夜苍炎去单聊，竟是，在安排身后事……罉

　　两人认识以来，不管是相知以前，还是相爱以后，她都总是能妥帖的为他做好后续的一切计划，可他，为她做了什么？

　　在她静静等待永无轮回的死亡来临之前，一次次的，用寻找来世作为一个承诺。

　　太自负了。

　　他太自负了……

　　在彼岸的森林中，溯光无比清晰的认识到，鹤卿，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溯光从未有一刻如当下这般害怕神的永生之力。

　　因为他永远，失去她了……罉

　　（真正的失去，会让人仿佛置身于茫茫大海，犹如一叶孤舟，无法找到方向，也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你不会再感受到温暖与喜悦，曾经的回忆都会成为无数芒针，扎在心上，痛，却不死。）

　　鹤卿，这就是你所说的，失去吗？

第151章 你又输了

　　溯光从鹤卿的储物袋中取出那枚包裹着神元的妖丹，麻木的丢给了乐清如，乐清如却没有去接，任由那妖丹滚落在浅滩中，被河水淹没。总

　　溯光淡淡的说：“这东西是你的了。回去告诉夜苍炎，我不需要一个被迫站在我身边的人。”

　　乐清如双眼无神的望着溯光的脚尖，抽噎道：“我不是被迫的。师父想让我们帮你，我就帮你，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我都跟着你。”

　　上方见此情景的云初跟陈岳，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原想着把乐清如带来是劝说魔神的，结果劝是一点没劝，竟还想跟着魔神一条道走到黑！

　　然而溯光只是面无表情的发出一声轻笑：“没有她，跟着我，又有何用。”

　　时间在神力面前，是停滞的，他有数不尽的时间来经受失去鹤卿的痛苦，一点点，一寸寸的，让那痛苦啃食自己的身体，意志，直到他完全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也许，将神力交还给天道，就此陨落，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

　　因为这世间，他再也找不到一个鹤卿了。总

　　思及此处，溯光心脏疼痛不已的敛眉闭目，又是一滴血泪滑落。

　　不能……

　　在这无尽的思恋中挣扎，被神力的反噬折磨都是她曾存在过的证明，更是对他的惩罚，陨落如同解脱，而他，又有何资格寻求解脱？

　　不能。

　　在睁眼时，溯光的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看着前方虚无的一点，幽幽地说：“我不需要谁跟着我，你自去吧。”说完便要离开被河水淹没的河岸。

　　“神、神尊！”见状，云初也顾不得害怕了，赶忙收了罗盘，与陈岳一道落在了溯光的前面，忐忑不安的道：“还望神尊三思！放过这芸芸众生。”

　　“我放过众生，”溯光歪了歪头，似是很难理解的问他：“谁放过她？”总

　　陈岳单纯，见溯光哪怕浑身浴血也是一副神祇的悲悯之相，警惕心便松懈了不少，大着胆子劝道：“鹤卿仙师有大义，必不愿见到这世间一切付之一炬的，天道有序本是常理，你便看在仙师的面子上，收手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云初清晰的瞧见溯光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但又以极其温柔的语气反问陈岳：“你很了解她？”

　　“当心！”云初只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什么也来不及想，立刻将陈岳扑倒在地，恰好让一道黑色的闪电从陈岳的耳边堪堪擦过。

　　差点就要直接通向三途川彼岸的陈岳冷汗淋淋，怎么都想不到前一秒还好好说话的溯光，下一刻就能对自己出手……

　　乐清如见那二人命悬一线，心中虽还为鹤卿悲伤不已，也不得不连忙起身替他俩求情。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河水中传来一个令人激动到想落泪的声音——

　　“谁说我有大义？”总

　　是师父的声音！

　　有那么一刹那，乐清如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可再一看前面倒地的两人，全都瞠目结舌，而溯光，更是整个后背都僵直了。

　　确认不是只有自己能听见这个声音，乐清如冲到河边哭喊道：“师父！师父是你吗？！师父！”

　　“别叫了，在你脚边。”

　　乐清如慌慌张张的埋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