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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已经坐满了人，下面烧着煤炉，暖和极了，中间空着留出了两个位置，就等着徐清牧夫妻二人。

见徐清牧抱着囡囡过来，王婶子连忙招呼着坐下。

可再往后瞧瞧，却没看到江映柳的身影。也不免有些疑惑。

“柳妹子呢？咋没跟你一块过来呀？”王婶子问道。

“不用管她，跟我闹脾气呢，待会就好了。”徐清牧将囡囡递给王婶子，蹙眉道。

“哎呦，怎么回事啊，怎么过年的时候跟你闹脾气了？”王婶子哎呦道。

“这么冷的天不吃饭可不行，我去叫她来。”

说着，王婶子就要出门。

可徐清牧却阻止道：“婶子，映柳不在家，我也没找着她，估计等会就回来了，大家伙先吃，等会给她留点饭菜就好。”

第12章

王婶子看了看周围的人，拉着徐清牧就走了出去，顺手将门给关上。

“你们咋就吵架了？是不是因为那个报社的小记者？”

徐清牧闻言，眉头立刻就蹙了起来。

“婶子，你又在哪听的谣言？映柳跟你说的？”

王婶子摆了摆手，看着徐清牧一脸严肃。

“啥在哪听的，这些都是我瞧见的，你跟那小记者走那么近，还为了她给柳妹子审查。”

“是个女人都受不住，更何况她还是你妻子。这大院里谁不看在眼里，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都在心里可怜柳妹子。”

王婶子蹙着眉，眼中满是对江映柳的心疼。

这些个孩子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跟自家孩子没什么区别，骂谁都舍不得。

“你这事做得也太不地道了。”

徐清牧却道。

“我和映柳都是军人，当以群众为先。”

王婶子眼睛一瞪。

“你们是军人没错，是军人的前提下是不是人？”

“她是军人，她难道不是你的妻子吗？”

“你关心群众没问题，那也不能超过了自家人，委屈自家人啊。”

徐清牧揉了揉眉心，无奈极了。

“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在这，找我帮忙我不能不帮吧。”2

“况且她哥哥是我朋友，特意嘱咐我要多照顾照顾。”

王婶子并不同意他的说法，直言道。

“那她为什么就找你，不找别人，不找柳妹子，不找我们这些街坊邻居？”

“柳妹子除了你，难道不是一个人？”

“要多照顾才叫照顾啊？”

徐清牧听着王婶子的一番话，陷入了沉思。

王婶子又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可是吃醋生气是人之常情。”

“你们俩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柳妹子跟你生过气，这次怕是真被你伤着心了。”

“等柳妹子回来，你可得好好哄哄人家，跟那个小记者界限划清些。”

说完，王婶子拍了拍徐清牧的肩膀道：“走吧，先吃饭。”

但王婶子的话似乎点散了徐清牧那块不明白的迷雾。

他好像确实从未在意过江映柳的情绪，不是不在意，只是在沈春燕来之前，江映柳从未这样过。

常年待在军营，他不明白处理不好人际关系会给江映柳带来的伤害。

他蓦然想到杨妈的话。

“现在也再没机会关心映柳了。”

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不好的预想。

“我还有点事，饭就不吃了婶子。”

说完，徐清牧飞奔下楼，一路往杨团长的家跑去。

黄金部队的家属院跟骑兵队家属院距离不算远。

徐清牧敲着杨团长的门，却并没有人来开门。

他转头又去了卫生队。

杨妈此时正在卫生队办公室里吃着饭，见徐清牧闯进来，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杨妈，你知道映柳去哪了吗？”

徐清牧心跳有些快。

但杨妈并不理会他。

良久的沉默。

直到杨妈将最后一口饭吃完，收拾好碗筷，才将视线投向他。

“你知道我家老杨今天带队出任务了吧。”

徐清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相信。

可是江映柳明明早早就退队，安心待在后勤了。

杨妈站起来，从书架上拿下一个文件夹，翻看了一会，才抽出其中一张文件。

徐清牧犹豫了一会，接过一看，几个大字跃入眼帘。

“江映柳加入勘探黄金队申请书。”

第13章

徐清牧拿到那张江映柳的入队申请表，只觉得整个人都如坠冰窖。

她为什么，什么都没跟他说。

看着上面的日期，1983年12月1日。

早在一个月之前，她就下定决心，重新奔赴无人区了……

可是，一个月的时间，他都没有发现江映柳的异常。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徐清牧拿着入队申请表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你觉得按照映柳的性格会跟你说这些吗？”

杨妈心中有气，江映柳就跟她的亲生女儿一样。

当初江映柳退出寻矿队的时候，她还高兴了许久，不管是为了什么，常年穿梭在无人区，除去那些个猛兽，还有数不清的毒蛇毒虫。

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以受这些苦。

现在又因为徐清牧重新跟着那群大老粗往无人区跑，她怎么不心疼，怎么看徐清牧顺眼？

“我真的想不明白，映柳这么好的姑娘，跟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整天跟那个小记者带着一起，你把映柳放在哪？”

杨妈不满道，将徐清牧手中的申请表抽了回来，一把将徐清牧推出办公室。7

“去去去，我现在见你就来气。”

他站在门口，闭了闭眼，心中的波涛似乎要将他吞没。

回到家属院，面对别人的寒暄，徐清牧恍若未闻。

他坐在铺着厚厚褥子的藤椅上，看着桌子上的日历，还停留1983年12月30日。

他将脸埋入手掌心中。

想不通为什么江映柳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他商量。

房间里冷得彻骨，煤炉并没有点起来，往日家里总会被江映柳收拾得暖和极了，在家就连大衣都不用穿。

沉默了很久，直到门被敲响。

徐清牧不作声，那人却坚持不屑的敲着。

徐清牧狠狠揉了揉脸，才走过去开门。

打开门，却是军区里专门送报告的通讯员。

他将一个文件夹递给徐清牧道：“这是江映柳同志给寄。”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

江映柳给他的？

徐清牧心中一丝不安划过他的心尖，他有些不敢拆开这个文件夹。

但他还是拆开了。

徐清牧定睛一看，顿时如遭雷劈。

那是一份已经签了字的离婚报告。

还附带着一封手写信。

徐清牧颤着手，缓缓打开。

江映柳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

“清牧，见字如晤。”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寻矿队的队伍中出发了。”

徐清牧的心犹如有钝刀在反复摩擦一般。

“我们相识18年，结婚3年，互相陪伴了彼此20多年。”

“我很爱你，你对我有感情，但是你好像并不爱我，我们之间有友情，有亲情，有战友情，但是独独没有爱情。”

他似乎看到江映柳伏在昏黄的白炽灯下，认认真真的，一笔一划写下这些字。

“或许是因为，我们都长在军营里，你并不明白爱是什么，我以前也觉得，你是爱我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而已。”

第14章

“但是沈春燕的出现，让我明白，你是会爱人的，但是你不爱我。”

“你会陪她笑闹，为她撑腰，惩治那些造谣她的人，连同我也不能例外，就算我根本就没有这样做过。”

徐清牧看着，止不住的摇头，不是的，他只是按照规矩办事……

“我们20多年来的情意，比不过你跟沈春燕的一年。”

“我爱你，但是我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和真正的爱人。”

“所以我们离婚吧，报告我已经签字画押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按照你的习惯和方向在生活，这一次，我要重新回到我的生活里了。”

一滴眼泪滴落在信纸上，晕染出一个小小的泪花。

他是爱江映柳的。

徐清牧以为，他和江映柳这么多年，不需要表露那些浮夸露骨的爱意。

但是他好像错了，女人是需要呵护的。

自己都做了什么，为了一个外人，将自己的妻子逼走。

徐清牧这才感觉到，江映柳走得有多决绝。

一个人真正的离开，是毫无声息的，家里或许什么东西都在，只是会少一个不起眼的包袱。2

徐清牧颓坐在地上，手中的离婚报告和信纸被他攥成一团。

良久他才起身，缓步走回房间，望着房间里那面曾经挂着结婚照的白墙上，只剩下一个四四方方的白色印记了。

现如今这个四四方方的印记，变成了困住徐清牧的高墙。

冰冷的墙，毫无烟火气的家。

让徐清牧有些喘不过来气。

门突然被敲响，‘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