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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裳站在人群中，远远地看了陆清桅一眼，转身就进了铺子。

　　谁能想到三年后，她竟然成了陆清桅的帐中人。

　　她翻了个身，觉得心里堵得慌，刚坐起来，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她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趴到窗子去看。

　　只见月光泠泠下，陆清桅披着一身黑色披风，正大步过来。

　　他怎么又来了？

　　萧纪吓了一跳，赶紧关上窗子，想了想，把油灯也吹灭了。不管了，若他叫人奉茶，她只管装睡。

　　她真不是想白拿银子不干活，而是害怕榻上的他……

　　躺了没一会，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穿好衣服，出来。”

　　是陆清桅。

　　萧纪喟叹一声，认命地起身穿衣。想了想，她俯到镜前，给自己抹了点桅子花油，再往眼角点了颗红色的泪痣。

　　玉娘眼下有痣，虽说点晚了一点，但她可以解释说之前用脂粉盖住了。她看过画像，玉娘和她容貌上有七八分相似，认真装扮一番，确实能以假乱真。不然，玉娘爹娘也不敢让她来冒名顶替。

　　开门出来，陆清桅站在台阶下，身后是两个身形健硕的侍卫，身上穿的正是那年她见过的黑铁盔甲。

　　“随我出趟门。”陆清桅的脸被暗光笼着，看不清情绪。

　　她福了福身，乖顺地走到了他身边。

　　“戴上。”陆清桅从怀里拿出一方叠好的面纱，抛给她：“路上都是男子，自己当心。”

　　萧纪愣了一下。全是男子，这是何意？

　　她一向不爱多问，匆匆把面纱戴上，跟着陆清桅往外走。

　　两个侍卫走在她的身后，跟得很紧。

　　门外还等了几个侍卫，都骑着马。她一眼就认出了陆清桅的马，这是汗血宝马，万里挑一的纯品良驹。那两个侍卫也各自有马，她迷糊地看了看四周，这是让她牵马不成？

　　这时一阵踢踏声响了起来，有侍卫牵了匹小一点的马过来了。

　　“上马，”陆清桅扫她一眼，拉着缰绳，利落地跨上马背。

　　上马？

　　她要骑马？

　　她不会啊。

　　萧纪犹豫了一会，拉住了缰绳，费力地往马上爬。马儿很温驯，但她实在是不会，笨拙地爬了好几下，始终没能爬上去。

　　“你不会？”陆清桅的声音传了过来。冷冷的，很威严。

　　萧纪脑子里有根弦猛的绷紧。

　　陆清桅挑玉娘过来，难道会骑马也是其中的一个要求？

　　“会，就是现在腿疼，抬不起来。”萧纪轻喃道。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十多个高大的侍卫都看着别处，没一个朝她这边看过来的。

　　陆清桅夹了夹马肚子，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

　　萧纪硬着头皮抬头看向他，小声说道：“不然主子换个人随行伺候吧。”

　　换个人？他要去十天半月，月殒毒发会不定时，说是七日，但说不定提前，又说不定推迟。所以，这时候他离不开萧纪。

　　“手。”陆清桅朝她伸出了手。

　　她玲珑小巧地偎在马儿身边，面纱遮住了她的小脸，一双眼睛落了月光，越加显得素净清灵。

　　可惜他就是看不太清。

　　他的眼睛最近越加地模糊了，祁容临说月殒发作的过程就是这样，若是能解，最后眼睛就会恢复。若最后没解，那他的眼睛就彻底盲了。

　　“伸手。”见她没动，陆清桅长眉微锁，催促了一声。

　　萧纪回过神，连忙把手递给他。

　　身子腾地一轻，被他给拉了起来，直接坐到了他的身前。

　　“介绍你来时，没说你这么娇气。”他滚烫的呼吸拂过了她的耳畔。

　　萧纪红着脸，没接他的话。

　　她不是娇气，她也是很能吃苦的人。只是她从来性子柔软，不是玉娘那般泼辣的姑娘。样子可以装，这泼辣她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装得像。

　　她思忖了好一会，揣摩着见过的泼辣女子，学着说了一句：“不娇气。”

　　陆清桅的身子绷了一下，随即低沉地说道：“闭嘴。”

　　萧纪的脸更烫了，抿着唇，没敢再乱学。

　　她终是有不擅长的东西，得好好练一下才行。

　　很快，十多匹马就出了城。

　　萧纪没骑过马，虽然身后有人给她靠着，屁股和大腿还是磨得生痛。不安地挪了几下之后，陆清桅抓着缰绳的手突然摸了过来，直接往她的裙子上捏了一把。

　　萧纪吓了一跳，刚软下的腰一下子又挺直了，整个人僵硬着一动不敢动。

　　“袄裤穿着了？”陆清桅只摸了一把，便缩回手，低沉地问道。不穿袄裤，大腿会磨伤。

　　萧纪愣了一下才点头：“嗯。”

　　陆清桅再没说话，一条胳膊揽紧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固定了一些，然后越骑越快。

　　过了足有两三个时辰，她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天终于亮了，马也停了下来。

　　“你在这里等着。”他一只手把她拎下马，扫了她一眼，打马纵跃，直接飞跨过了小溪。

　　萧纪眼前一花，跌坐在了地上。

　　她这身体真的很弱。自打家里出事以来，就在陆清桅的别院里吃过几顿饱饭，整个人比月光还要轻，风一吹就能倒。

　　陆清桅的马跃过小溪的时候，扭头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打马远去。

　　侍卫们也纷纷跟着他纵过小溪，没一会，她身边就只有风声在回响了。

　　她茫然地打量四周，眼前是一条蜿蜒的小溪，两边林木葱葱。

　　陆清桅把她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周姑娘。”这时，一把冷漠的女声响了起来。

　　萧纪匆匆抬头看，只见身后站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一身蓝布衣裙，冷眼看着她。

　　玉娘姓周。

　　萧纪反应过来，立刻起身向女人行了个礼，“见过嬷嬷。”

　　“你以后就叫我越婶子，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女人扫她几眼，带着她往前走。

第6章她真的饿

　　走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前面出现了一个营地。用木栅栏分成了两块，栅栏里面有二十多个墨色营帐。外面就是她们这些女子住的地方，是石头和木板砌的小屋，一共有六个。在屋后有一条小溪潺潺流动，溪边坐着十多个女人，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地上放了几个大竹篓，里面全是食材。

　　“大营不让女人进。里面将士们的衣裳会拿出来，你们就在这儿洗衣做饭。”越婶子把女人都叫到一起，分派了活下去。

　　萧纪分到的是浆洗衣服，她看到别人都是自己去拎洗衣篮子，赶紧也过去拿了一只。

　　“你是祁先生身边的人，不用干活，都放着吧。”越婶子冷冷地说道。

　　祁先生是谁？陆清桅没用真名？

　　萧纪没敢问，也没敢少洗。她抱着厚厚一大撂的衣服去了溪边。将士们换下的亵衣上有血，好些衣服都被刀剑刺破了。她洗洗涮涮，缝缝补补，一刻也不敢停。

　　其实若让她选，她宁可做这些苦活，也不想去陆清桅的榻上。她觉得那样很丢人，为了钱没脸没皮的。一瞬间，她脑子里又闪过了陆清桅，他俯于她的身上，滚烫的汗水一颗颗地砸下来，全落在了她的眉心，心口……

　　萧纪的脸色烧得像晚间的云彩，心跳也快了好多。

　　“姑娘莫不是病了，怎么脸这么红？”一把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萧纪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蓝色长袄的少年正关切地看着她。他背着一只大药篓，里面装着新采的药材，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没有。”萧纪连忙摇头。

　　“许哥儿回来了。”越婶子过来了，帮着男子把药篓取下来，扫了一眼萧纪，说道：“这是周姑娘，祁大人介绍来的。”

　　“我师父介绍来的？”少年蹲到烧水的土灶前烤手，扭头看向萧纪说道：“我叫许康宁，是营里的大夫。”

　　“许大夫。”萧纪微微颔首，抬眸间，只见越婶子正瞪她，连忙又抱了一撂脏衣去了溪边。

　　许康宁笑笑，看着越婶子说道：“婶子太凶了，吓着小姑娘。”

　　“你也知道是小姑娘，”越婶子嘀咕道：“娇滴滴的人也送我这儿来，能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