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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决定要走，就走得干净一点。

　　回到屋里，许清一抬手撕下一页日历。

　　还有十四天，属于她的痕迹，她会一点点抹去。

第3章

　　当天晚上许清一已经睡下了，却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许老师，睡了吗？”

　　她披了件外套，强撑着困意去开门。

　　门外，程锦时的好友兼同事李铭扶着他站在门口，神色尴尬：“许老师，不好意思啊，阿斐他喝多了，没带家里的钥匙，我只好打扰你了。”

　　许清一看着满身酒气，醉得睁不开眼的程锦时，转身去拿他放在自己这里的备用钥匙。

　　打开门后，李铭帮忙把程锦时扶进房间擦了把汗：“许老师，阿斐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许清一倒了声谢，又去保温瓶里倒热水。

　　倒到一半，便听到耳边传来呢喃醉语：“若清……”

　　许清一手一抖，几滴热水溅出，白皙手背瞬间红了。

　　她盖上保温瓶，将热水放在程锦时床边的书桌上等它凉下来。

　　却忽然瞥见程锦时放在桌上的本子，本子封面右下角写着四个字——陈若清赠。

　　字迹工整，从写字的力道就能看出主人的用心。

　　许清一犹豫一瞬，还是忍不住翻开。

　　这是程锦时的日记本，却不是每一天都写，只会写下重要的日期和事情。

　　所有的内容，都跟陈若清有关。

　　她的生日，她的忌日，她的父母，以及他们俩认识的人和事……

　　而从头到尾，许清一的名字都没有出现过。

　　许清一想，这小小的本子承载了程锦时和陈若清的世界，而她，不配出现在这个世界里。

　　良久，许清一把本子合上放回了原位，关灯走出了这道门。

　　站在院子里，后知后觉的痛意从手上传来，她抬起手吹了吹发红的地方，眼眶也微微红了。

　　第二天，程锦时醒来时，床边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白开水。

　　他收拾好后去对面找许清一，敲了半天门。

　　一个晨练回来的大爷插话：“小许老师天不亮就去学校了咧！”

　　下午放学，许清一回来，程锦时提着个袋子从他的房间走出。

　　“灵兮，我今天跟同事去了趟百货大楼，看到苏联的炼乳给你买了点，可以配馒头吃。”

　　许清一不喜欢甜食，觉得腻，但她从日记中看到，陈若清喜欢。

　　她没说什么，接过淡淡笑了笑：“有心了，谢谢。”

　　“昨晚我喝多了，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

　　程锦时觉得她有些冷淡，眉头微微一蹙却又发现了异样。

　　“灵兮，我怎么觉得你这屋子，空旷了不少。”

　　“有些不常用的东西占地方，我收拾了一下。”

　　她这么说，程锦时便也点点头：“清爽些好，艰苦朴素的环境更容易让人平心静气。”

　　许清一沉默一瞬：“对。”

　　其实程锦时是个细心的人，他总能及时发现周围的变化。

　　譬如院里张大爷的花蔫了，他给花浇水，连云嫂子自行车链子掉了，他会顺手给她装上。

　　可若是他再用心些，便会发现，她不见的东西，都是与他有关的。

　　……

　　后来的几天，程锦时跟许清一说了一声自己有事，便早出晚归。

　　换做以前，许清一一定会焦急询问。

　　可这次，许清一没有，每天照常过自己的日子。

　　周六那天，许清一想着西藏冷，便准备去街上给自己买两件棉袄备着。

　　刚买完衣服走了没几步，便听见熟悉的名字传来。

　　“阿斐，这次真的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和你叔叔这两把老骨头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市医院门口，许清一停下脚步，看见程锦时和一对老夫妻站在一块。

　　“阿姨，您别这么说，若清走了，我就是你们的儿子，有事尽管找我。”

　　那大娘抹了抹泪：“那哪成啊，你以后，总会成家……”

　　“我是为了若清留在这里，她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程锦时声音坚定：“我以后的妻子要是不同意，我就不会结婚。”

第4章

　　许清一要不是手里拿着东西，真想为这感天动地的一番话鼓掌。

　　她闭了闭眼，缓缓捏紧手里的袋子，悄无声息转身。

　　身后，程锦时还在和陈若清的爸妈说着话。

　　他语气温和的嘱咐着大爷大娘最近变天，要注意身体……

　　许清一眼前泛起大雾，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远。

　　买完衣服回到家，许清一翻出自己的大手提旅行箱，把新买的棉袄装进去，又收拾了一些必要的用品。

　　西藏不比滨江，那里条件艰苦，很多东西都要提前准备。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许清一抬头，程锦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看到摆在地上的手提箱，程锦时愣了一下：“你这是干什么？”

　　许清一平静的将箱子合上，放回角落：“我看天气冷了，把过季的衣服收起来。”

　　程锦时应和：“是冷了，过两天我陪你去逛逛，买条羊绒围巾吧。”

　　许清一像是没听见，只是自顾自的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

　　看着许清一这样子，程锦时忽然有些莫名心慌：“灵兮，你是不是因为我这几天没陪你不高兴了？和我使性子呢？”

　　许清一抬起头手上动作没停，笑盈盈回：“哪能啊，你有你的事情要忙，我理解的。”

　　看着她唇角的笑，程锦时的心慌却并没有消失。

　　他抿了抿唇：“我一个朋友的父母生病了，我去照看了几天，你别多想。”

　　程锦时不在的这几天，许清一无意间听到院里的嫂子们唠嗑才知道，之前程锦时每次和她说厂里有事临时出门的时候，其实都是去了陈家。

　　大家都夸他有情有义，不管陈家父母有什么事，他都第一时间赶去。

　　许清一终于止住动作，认真看他：“阿斐，你是个好人我知道，你只管做你想做的。”

　　程锦时看着她的神情，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却看不出半分端倪。

　　因为许清一是真心的在说这句话。

　　程锦时动了动唇：“那个朋友是……”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喊声打断他：“程工，厂里有个机器坏了，那轱辘不转了，你去瞅一眼呗。”

　　程锦时的话咽下去，看向许清一：“晚上一起吃饭吧。”

　　“好，工作重要，你先去忙。”

　　“灵兮，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程锦时走了，屋内又变得十分安静，许清一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嘴角的那抹弧度一点点消失。

　　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如果有可能，她又何尝不想做那个能在心爱之人面前肆意撒娇的任性姑娘。

　　可她不是被偏爱的那个，她没有资格。

　　后来的几天，许清一陆续将自己后续用不上的东西打包寄回老家海市。

　　为了让父母放心，她还特意写了一封信寄回去，说明情况。

　　这天，许父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厂里的联络处，有人来学校叫她：“许老师，你爸打电话找你哩。”

　　许清一连忙跑去接听。

　　一拿起电话，许父沉闷声音传来：“你当初留在滨江我就不同意，现在又要跑去西藏，你一个姑娘家好好嫁人享福不好吗？”

　　许清一听着许父的抱怨，却露出久违的真挚笑意。

　　“爸，这可不是一个老党员该说的话，你把我培养成大学生就是为了让我嫁人的吗？”

　　“我是取消高考前的最后一届大学生，我的价值可不是嫁人相夫教子，我想让更多孩子可以有选择的机会，教育事业，功在千秋啊爸爸。”

　　对面沉默半晌，叹了口气：“你总是有道理有想法的，去吧，爸妈等你回家。”

　　许清一眼眶一涩，鼻尖发酸：“好，谢谢爸。”

　　打完电话，许清一慢慢走着，感受着最后的静谧时光。

　　身后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她转头看去。

　　程锦时站定，眼眸深深：“我听宣传科的同事说你要离开？”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