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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他才松开手指，将佛珠重新戴回了手腕。

……

温若涵被关在院子里，在冰冷的石板上足足跪了一天一夜。

四年前，她因为导致晏归迟重伤，被父母勒令在他的病房前跪了整整两天，直至晕厥。

相比那次，这次确实还不算什么。

但只tຊ要一想起晏归迟那晚决绝离开的身影，温若涵就仿佛跌进了冰冷刺骨的水底。

就好像她身体里的每块骨头、每一寸内脏都在叫嚣着剧痛，各个关节都仿佛灌满了酸楚的冷水。

夜幕再次降临，温若涵已经开始眼睛发晕，这时，房门被人推开，她看见母亲走了出来。

温母目光触及她时，眉毛就深深地皱起。

“明天早上，去把你那剧团的工作辞了，温家的脸面已经丢够了！”

温若涵怔了怔，呼吸微滞。

丢人吗？可这四年她在国外无人问津，就是这样一个人支撑着度过的。

如果她那时某一天不小心意外死在了加拿大的街头，恐怕几个月过去，她的死讯才会传回国内。

温若涵抬头想说什么，就见温父也走了出来，冷冷地对她开口道。

“起来去里面洗漱一下，等会给你安排了相亲，和禄远集团的张总。”

温若涵狠一愣。

如果她没记错，那个张总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他们竟然要把她嫁给那样的人？！

温若涵心揪起来，连呼吸都是疼的。

哪怕这四年在加拿大过得步履艰难，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从没有对自己的父母这样失望过。

双膝跪痛到好像没有知觉了，她掐紧手，抬眼看向生养自己的父母。

“……你们当年生下我时，是爱我的吗？”

温父温母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你怎么和父母说话的？！你……”

温父的斥责训到一半，突然被一道轻柔的声音打断：“温叔叔。”

晏今宜在佣人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看见她，温父温母迅速带上伪善的面具，变回了平日里那副温和的长辈模样：“今宜来了。”

晏今宜点点头，不由分说地上前扶起温若涵：“我找小涵有事，可以先带她出去吗？”

晏家的人都要给面子，温父温母虽表情不好，但也没有阻拦。

温若涵根本走不动，晏今宜只好喊司机和自己一起把她扶上了车。

短短几步路，就让温若涵疼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

晏今宜吩咐司机赶紧往医院开，而后小心翼翼拉起了温若涵的裤子。

她小腿的皮肤依旧白皙无瑕，可到了膝盖就变成狰狞的红紫，而且已经肿得老高。

晏今宜心一咯噔，看向温若涵的眼睛瞬间红起：“小涵，你不疼吗？”

怎么会不疼呢？温若涵动了动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晏今宜哪还不懂，声音止不住地哽咽：“为什么？你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温若涵有些不忍地握住晏今宜的手：“我没事……你怎么会来？”

晏今宜一下像是被堵住了喉咙，嘴唇张了张，就是没发出声音。

温若涵隐约觉得不对劲，刚要开口，就见晏今宜拿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了她。

她低头一看——那是一张北京飞往加拿大的机票。

“小涵，”晏今宜犹豫开口，“你离开这里吧。”

温若涵的心脏陡然一紧，就好像被捏住。

她手指微紧：“今宜，你……不想我参加你的婚礼？”

“你也嫌弃我了，是吗？”

晏今宜立刻否认：“不是的！小涵，我怎么会嫌弃你？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温若涵没回答，只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晏今宜率先败下阵来，不忍地别开了眼，告知答案。

“这张机票……是我小叔的意思。”

第7章

温若涵的大脑一瞬宕机，有好几秒甚至忘记了呼吸。

晏归迟要她走……

她抓着晏今宜的手收紧，声线变了调：“为什么？”

晏今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小叔作出的决定，向来没有人可以改变。

她转回头直面温若涵，字字真切：“不管为什么，小涵，我也不想再看着你这么痛苦，我希望你可以为自己活一回。”

“我也舍不得你，我也想让你见证我的幸福……可离开这里，是对你最好的选择了。”

说完，她趴去温若涵的肩头，泪流不止。

而温若涵咬紧了唇，终是闭上了眼，很久后，她才回答：“我知道了。”

半小时后，市中心医院。

温若涵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出神，两个膝盖都已经被医生上药处理好。

晏今宜原本说什么也要留下来陪她的，但被她劝了回去。

她说，她想一个人静静。

被攥在手里的那张机票，显示着登记时间是上午八点。

还有十个小时。

这次走了，她大概不会再回来了……那离开前的这十个小时，她应该做些什么呢？

温若涵觉得很迷茫，于是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

答案五花八门，但每一条的第一句都是：“和家人告别，不要让他们替自己担心。”

家人？父亲和母亲的面孔在温若涵眼前闪过。

可随之响起的却是那些如针扎一般的话语——

“为什么别人能考第一，你却只能考第三？你为什么这么废物！”

“你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你跟那些人混在一起，就是给温家丢脸！出去跪在外面！”

“你为什么非要晏归迟去看你的毕业晚会？为什么当时车撞过来的时候，你不挡在晏归迟面前？得罪了他，我们家还有好日子过吗？”

“你走吧，以后温家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温若涵，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也敢喜欢他？我看你是疯了！”

“……”

字字句句，就像长满了刺的荆棘，一下下打在她的身上，将她划得鲜血淋漓。

他们需要她的告别吗？恐怕得知自己即将离开，他们只会觉得松了口气。

温若涵眼睛又酸又干，想流泪，却再也没有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温若涵尝试活动了一下膝盖。

没有之前那么痛了，她便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一步步挪着往外走。

她并不喜欢被别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想着出去拦一辆出租车直接去机场等着。

却怎么也没想到，医院门口停着一辆迈巴赫——

晏归迟的迈巴赫。

司机为温若涵打开了后门：“温小姐，请。”

隔着几米的距离，温若涵并不能看清坐在后车座上的男人。

她第一反应是：他竟然还愿意见她？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坐进车里，她便被似有似无的檀香包围。

她不敢转头去看晏归迟，只喃喃一句：“小叔……怎么会来？”

晏归迟看了眼腕表，语调冷漠：“送你去机场。”

温若涵心里咯噔了一下，放在腿上的手止不住一颤。

他是怕凌晨没车，她会错过早上的飞机，从而找理由留下来吗？

她还没那么……不识好歹！

晏归迟吩咐司机：“开车吧。”

夜幕沉沉，温若涵垂着头，酸涩在胸腔中积成一团。

直到车停在机场外，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

温若涵深吸了口气，才小心翼翼地看向晏归迟：“小叔，那我就先走了。”

晏归迟似乎要说什么。

但突然，温若涵的手机响了起来。

那急促的铃声仿佛昭示着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她匆匆接起来，就听那边晏今宜慌张的声音：“小涵，出事了！快看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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