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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手轻轻掰开我的牙齿，那样温柔的眼神，「宁宁，尸体已经发臭了，该将她安葬了。」

倘若是从前，我一定毫无理由地沉溺在他的温柔乡里。

可现在，早都不一样了。

我笑了笑，坚定道：「没有。」

宋怀衍皱眉，「宁宁听话。」

那是我第一次拒绝宋怀衍。

我已经，不敢再信他了。

「想带走她，那就把我和她一起埋了！」

「否则，我有无数个办法自尽！」我笑得肆意，毫不退缩看向宋怀衍。

10

宋怀衍对上我的目光，不语。

良久后，他起身。

我便知道，这一步，是我赢了。

他屏退了所有的侍卫，让丫鬟端来刚做好的吃食。

他坐在桌边，拿起一块玉蓉糕放在我的唇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柔声道，「我记得你从前最爱吃这糕点了，今日我特意吩咐厨房做的，你尝尝。」

我别开头，眼神里带了些嘲讽，「殿下忘了，我已经不爱吃了。」

「没了宠爱就消失的食物，我不想要。」

宋怀衍瞥了我一眼，而后将玉蓉糕扔掉，云淡风轻道，「不喜欢便不要了。」

后来几日，他日日都陪着我，从衣着吃食，到闲聊逗闷。

有时候我无端发脾气，他也会轻声轻语哄着我，我皱个眉，他的拥抱就随之而来。

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恍惚间，竟然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

就好像，那些屈辱和苦难，都是一场梦魇。

我们一直都是这样，从未改变。……

直到一个婢女突然闯入我的寝殿，将宋怀衍营造的虚幻假象瞬间击得粉碎。

「殿下！太子妃醒来一直找您！」

我抬眼看过去，是迎春！

林欲竟然没有死！

宋怀衍的脸色瞬间阴沉，他慢悠悠撩起眼皮，强压着怒意对迎春道，「滚。」

迎春几乎是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我愣了几秒，忽而笑了笑，一股强烈的被欺骗感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心里酸涩得紧。

我一步一步走近宋怀衍，问他，「林欲死了吗？」宋怀衍不答。

我攥紧拳头，牙齿咯咯作响，执拗地一字一顿问：「林欲，死了吗？」

宋怀衍抬头，揉了揉眉心道，「没有，太医在疗养。」

他起身，握住我的手。

「宁宁，林欲不能死。」

我嘲讽般笑了笑，眼泪瞬间落下，「为什么啊？阿衍……为什么！她杀了小桃啊！」

我的情绪几乎崩溃，大吼道，「你为什么还要救她！」

宋怀衍用了很大的力气将我拥进怀里，语气软了几分，「宁宁，父皇已经答应我纳你为侧妃了！」

「你忘了小桃，好不好？」

「只要你忘了她，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你不是答应了要陪着我吗？」他哄着我。

我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回想起小桃一身鲜血的样子，我的心里只有那一个念头。

「我求你了，阿衍，杀了林欲，好不好！」

「明明坏事都是她做的，为什么她还能好好的活着，这不公平啊！阿衍……」

我整个人失了气力，直挺挺的向他跪下，「我真的求你了……阿衍……」

宋怀衍将我从地上拽起来，他的声音冷淡的没有一丝情绪，「林欲不能死。」

闻言，我使劲儿将他推开，脸色一片死灰，破釜沉舟道，「要么她死，要么我死！」

宋怀衍就那么一直看着我，眼神从柔情到淡漠。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

「宁宁，你僭越了。」

我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仿佛一盆冰水兜头而下，心瞬间凉透。

是啊，我僭越了。

怎么就因为几天的陪伴又生出了妄念呢？

「苏落宁，别傻了，醒醒吧。」

11

那日，宋怀衍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就再也没来过了。

后来我的寝殿，来了另一位皇子。

宋怀廷似笑非笑看了我几眼，然后找了个椅子坐下，随意掸了掸外袍上沾染的灰尘，懒散道，「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我捏紧手腕，「你会帮我杀了林欲吗？」

宋怀廷摇了摇头。

我的眸色顿时黯淡了几分。

他继续说，「我会让你亲手杀了她！」

「做我的手下，我会将你培养成绝好的死士！」

「到那时，你想让她怎么死都由你自己决定！」

我咽了一口唾沫。

良久后，我笑了笑道，「好。」

宋怀廷满意的起身，递给我一包药粉。

「假死药，等下次见面，你将踏上全新的旅途。」

宋怀廷走后，我将药粉撒在今日新送来的桂花糕上。

自顾拿起一块，全部塞进嘴里，然后躺在床上。

那药还挺猛的。

刚吃没一会儿，我就感觉到肚子里传来剧烈的痛感。

冷汗瞬间冒出，我强忍着疼痛向外大喊，「我要见宋怀衍！」

宋怀衍来的很快。

他跌跌撞撞跑进来，甚至不小心被门槛绊倒，整个人摔到地上。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狼狈。

宋怀衍哆哆嗦嗦握住我的手，头上的发冠都摔歪了，他的嗓音颤抖的不像话，手也在发抖，「宁宁，别怕……」

我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扯唇笑了笑，随即一口黑血顺着唇角流出。

他的眼睛几乎红透，颤巍巍用衣袖擦掉黑血，「没事的，宁宁，ⓝⓜⓩⓛ你不会有事。」

太医刚走进来，他就掐着太医的脖子给我搭脉。

太医搭完脉，声音很低，「殿下，微臣无能。」

宋怀衍一脚将太医踢开，怒声道，「滚！换人！治不好你们都要给她陪葬！」

痛楚一波一波从腹部传来，然后转向四肢百骸。

我的背都湿透了，活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我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宋怀衍慌忙回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宁宁，别怕，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感觉周围的嘈杂声越来越小，身体的温度也逐渐流失。

就连痛感似乎都没有那么强烈了。

宋怀衍似乎在喊什么，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可我听的很模糊。

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阿爹和阿娘。

阿爹拿着锄头在耕地，而阿姨在给阿爹擦汗。

过去的十几年，虽然家里困难，但我过的安逸快活。

可自从来到东宫，那高高竖起的围墙，断绝了我所有的自由。

然后，我看见了小桃，那个丫头一直在冲我笑。

我真的好想他们。

脸上似乎有水滴落，凉凉的。

我勉强睁开眼睛看向宋怀衍，他的脸上泪水肆意，哭着说，「宁宁，别离开我。」

眼皮越来越重。

我粗声喘着气，轻轻说，「宋怀衍，我真后悔……」

12

宋怀衍连忙捏着我的手，他跪在床边，红了眼睛，「宁宁，我错了……」

可宋怀衍，太迟了。

小桃为我而死。

我无法劝说自己放下，也不可能放下。

与你而言，权势重过我。

与我而言，不过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们，注定背道而驰。

我下葬两天后，宋怀廷派人将我挖了出来。

他喂我吃下解药，然后笑眯眯说，「欢迎加入。」

我愣了一会儿，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终究没有问出口。

宋怀廷似乎探知到了我心里的想法，慢悠悠说，「宋怀衍并无异常，一切照旧。」

我尴尬地眨了眨眼睛，干巴巴说，「我没想问他。」

宋怀廷含笑不语。

看吧，那时他装的那么深情，可后来，还不是可有可无。

在他心里，我不重要。

我自嘲般笑了笑，然后压低声音说，「我想回一趟家，我和爹娘很久没见了，想回去看看他们。」

宋怀廷浅笑，「当然可以。」

我惊喜抬头，「多谢。」

临走前，宋怀廷还给了我一袋银子。

当晚，我就租了一辆马车，快马加鞭往回赶。

其实，我并不想和宋怀廷为伍。

那些党派争斗，我也不想参与。

这次回家，我只想将父母好好安置。

至于林欲的命，得细细谋划，急不得。

回到村里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家里是黑的，没有点灯，这个时辰，爹娘估计已经睡了。

我摸黑悄悄走进他们的房间，打算给他们一个惊喜。

我笑嘻嘻走到床边，推了推床上人的肩膀，然后轻声喊，「爹，娘，我回来啦！」

可触摸到的，却是一片粘腻。

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整个人有些发懵。

我收回手掌，放在鼻尖轻嗅，是甜腻的血腥味。我愣住了。

慌慌张张点燃烛火。

可入目的，却是一片血红。

床榻上，我爹平躺着，他的脖子被利刃割开，血流的到处都是。

他的两只手紧紧攥着脖子，试图阻挡血液流出，眼睛也圆睁着，身体还有微弱的起伏。

那一刻，我浑身发冷，大脑好像被雷劈过一样，一片空白。

我颤抖着走向床边，机械性爬上床，胡乱拿过几件衣服就按在我爹的脖子上。「爹……」

我嘴唇都在抖。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砸落。

血涌出的越来越多，我浑身都冒着冷汗，「爹，爹……我……」

我爹好像听到了我的声音，原先混浊失神的眼睛突然冒出了几丝光亮。

他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