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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晋教众人画花鸟。

　　示范后，各自专心作画。

　　姜桃桃右肩受了伤，用左手作画，握笔都握不住，顺滑的狼毫被她戳成了炸开的杂毛，七彩的鸟画成了乌漆嘛黑的炸毛鸡。至于花，这一团墨，那一团墨，像是随手乱扔的泥巴。

　　琴艺得到钟子尧认可，棋艺力挫方仲祺，众人都好奇她的字画如何，凑近了看，惊掉一地下巴。

　　汪芷菡啧声嫌弃：“这画的什么东西？”

　　徐幼薇想替姜桃桃找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说道：“人的精力有限。专精琴艺和棋艺，书画差点也能理解。”

　　姜桃桃诧异抬头。

　　前两日伴读，她并不太在意旁人对她的看法，也不知道谁说她好话，谁说她坏话。

　　姜桃桃看向徐幼薇：“你叫什么？”

　　徐幼薇说道：“我叫徐幼薇，我爷爷是礼部尚书。”

　　姜桃桃点头：“长辈在礼部做事，说话做事的确讲礼一些。不像某些人，只是个伴读，却天天拿出比公主还大的派头，对我这个郡主指指点点。也就是我脾气好，若我脾气差些，治她个大不敬，她爹娘都没话好说。”

　　汪芷菡知道姜桃桃在含沙射影说她。

　　但姜桃桃搬出郡主名头来，她不敢再当出头鸟。

　　徐幼薇替汪芷菡解释：“芷菡往日不这样的。”

　　姜桃桃看明白了，徐幼薇喜欢当老好人，淡淡道：“老好人说得好听是善良，说得难听就是滑头没担当。这个不敢得罪，那个也不敢得罪，到最后全都得罪了。”

　　姜桃桃垂头继续作画。

　　徐幼薇有点尴尬。

　　徐幼薇和汪芷菡都是十三岁，比永宁公主大一点，但在带着记忆的姜桃桃面前还是太过稚嫩。徐幼薇回到自己的桌前，再也无法落笔作画，满脑子都是姜桃桃刚刚的话。

　　她只是希望大家都和和气气的。

　　都在宫中做伴读，做朋友难道不比做敌人强吗？

　　无非就是汪芷菡一心想嫁给九皇子，九皇子昨天没等到姜桃桃回棋室，多关心了姜桃桃两句，汪芷菡不高兴了。九皇子最后娶谁，那得看九皇子的意思，看陛下的意思。两人就算争得面红耳赤，互扯头花，大打出手，也不是赢的那个做九皇子妃。

　　她也想嫁给九皇子。

　　但她从没想过针对汪芷菡和姜桃桃。

　　姜桃桃头一次用左手作画，画出来的东西比她上一世初学画时还要差，却有种清澈的笨拙感，让她觉得十分有趣。

　　姜桃桃自娱自乐着。

　　永宁公主凑过来看，嫌弃道：“你画得真丑。”

　　姜桃桃头也不抬，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做作地叹气吐槽：“画得比你好，你要闹。画得没你好，你也要叫。要当好公主的伴读，真费劲！”

　　永宁公主：“……”

　　永宁公主每天都会生出弄死姜桃桃的念头。

　　弄不死姜桃桃，这个念头就会反复折磨她自己。

　　永宁公主瞪她一眼：“你真讨厌。”

　　姜桃桃回道：“你也不遑多让。”

　　吵也吵不过，骂也骂不过，打架……估摸着也打不过，永宁公主气鼓鼓地继续画自己的花鸟。

　　正忙活着，嘉敏郡主进来。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嘉敏郡主！”

　　尖利的惊讶声吓得好些人笔触歪了，众人都抬头看向门口。

　　姜桃桃没抬头，问永宁公主：“真把你大侄女叫回来给你继续当伴读？”

　　永宁公主也有点懵：“我不知道啊！”

　　嘉慧郡主走到永宁公主身边：“姑姑，我回来了。”

　　永宁公主见到嘉慧郡主很高兴，抱紧她：“我好想你。”

　　嘉慧郡主见姜桃桃专心画她的“杂毛鸡踩狗屎”大作，不满道：“不知道我来了吗？”

　　姜桃桃沾了墨，给“狗屎”增色：“知道又怎样？”

　　嘉慧郡主盯着姜桃桃身下的椅子：“你坐的是我的位置。”

　　增色完毕，姜桃桃抬头看向嘉慧郡主：“走的时候，拍拍屁股就走了。想回来了，就要人给你腾出位置。你把我当什么了？又把永宁公主当什么tຊ了？以后你跟你夫君和离了，你夫君娶了个新老婆，你又回去找你从前的夫君求复合，要不要脸？”

第43章 帝王不讲感情，只讲利益

　　嘉慧郡主怒不可遏：“你咒谁呢？”

　　姜桃桃左看看，右瞧瞧，“除了你，还能有谁？”

　　嘉慧郡主抬手要打人。

　　姜桃桃立即起身躲闪，躲避的同时，她捞起桌上笔洗往嘉慧郡主泼过去。

　　左手作不出好画，姜桃桃没有浪费颜料，只沾了墨乱涂，笔洗里的水染成墨色，正正泼在嘉慧郡主头上，晃乱了金钗，弄脏了锦袍。

　　滑稽的模样，惹得画室一片笑声。

　　嘉慧郡主不堪受辱，举起椅子砸向姜桃桃。

　　姜桃桃躲开，她又拿起桌上的砚台砸过来。

　　姜桃桃一次次敏捷躲开，桌上没有东西再给她扔，她就追着姜桃桃跑。

　　姜桃桃穿插在公主中。

　　一会儿躲在这个公主身后，一会儿躲在那个公主身后。

　　嘉慧郡主打不着姜桃桃，反而掀翻了好几张桌子，毁了好些公主的画作。

　　“哇——！”

　　昭仁公主不慎被嘉慧郡主撞倒，屁股墩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爆发出响亮的哭声。

　　追逐的闹剧终于结束。

　　此间事惊动了皇帝。

　　姜桃桃和嘉慧郡主齐齐跪在皇帝面前。

　　嘉慧郡主害怕极了，肩膀都在颤栗。

　　姜桃桃垂着脑袋，眉眼低垂，盯着自己鼻尖。

　　暗暗想着：我的鼻子真好看。

　　皇帝看了眼哭哭嗒嗒哽咽不止的昭仁公主，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话来，目光移向方晋：“朕让你教导公主，你却纵容嘉慧郡主和敏琼郡主追逐打闹，你可知罪？”

　　方晋战战兢兢跪下：“臣知罪！”

　　皇帝指着方晋痛骂：“朕看你丝毫没有反省之意！”

　　方晋伏身贴在地上：“臣愿受陛下任何责罚。”

　　他就是故意的。

　　族兄方仲祺至今昏迷不醒，敏琼郡主姜桃桃却跟个没事人似的，碍于身份之别，他难以对姜桃桃做个什么，正好嘉慧郡主和姜桃桃有嫌隙，他故意纵容嘉慧郡主追打姜桃桃，以解心头之恨。

　　皇帝盯着方晋看了许久后说道：“你是建朝以来的第四位榜眼，朕对你颇为看重。却不想，你竟如此无能！连十来岁的公主郡主都管不住，何以替朕治理天下？没有治理能力，字倒是写得不错，即日启程，去江州下面的云县做主簿。”

　　方晋惊讶抬头。

　　他如今是文渊阁学士，属于正五品，京城里的五品官，拿外地的四品官换，怕是都没多少人愿意换。一下子贬他做小县城里的从九品主簿，这罚，未免也太重了些！

　　皇帝冷声质问：“有异议？”

　　方晋立即磕头：“臣没有异议。”

　　罚完方晋，皇帝让方晋即刻离宫，回家收拾东西。

　　再看向跪在跟前的两个小姑娘，皇帝头疼，指着两人骂道：“你们两个不顾身份，在课堂上追逐打闹，真是丢你们两个爹的脸！”

　　姜桃桃当即就呜呜哭起来：“嘉慧打我，我没还手，怎么就成了我们互殴？我难道就该坐在那里，不躲不避，任由嘉慧打我？是，嘉慧是陛下您的亲孙女，我只是您异姓兄弟的女儿，我又不似永宁公主那般，是嘉慧郡主的亲姑姑，她可以大庭广众之下对我不敬，对我非打即骂，我就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然就该挨罚。谁让我不姓景，姓姜。”

　　姜桃桃抬起手背抹眼泪：“爹一直说陛下是他歃血为盟的兄弟，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让我到了京城，将陛下当做亲伯伯一样看待。现在看来，不过是我爹的一厢情愿。”

　　皇帝上次就讨教过姜桃桃的伶牙俐齿。

　　若是换做别人嘴巴花花，他大可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天子之怒。偏姜桃桃是姜骁骅的爱女，姜家郑重将她交到他手上。

　　往年，姜家只送必要的折子进京。自从姜桃桃入京后，姜家送入京的折子就没断过。如今姜骁骅身体不好，由世子姜韬鑫代管事务。姜韬鑫每次奏报鸡毛蒜皮的折子后面，都会提及姜桃桃，说他这个妹妹如何如何娇纵，在镇南王府时连姜骁骅的面子都不给，若是犯了什么错，让他这个皇帝宽容一二。偶尔他还会收到姜骁骅的折子，说姜桃桃不懂规矩，若是他容不下姜桃桃，可以让姜桃桃归家，换个他懂规矩的儿子到京城去待着。

　　如此这般，他彻底相信姜家上下对姜桃桃这个女儿这个妹妹的爱重。若他真亏待了姜桃桃，就是给姜家造反的由头。天下初定，如若开战，必将大伤元气。南疆骚乱不断，苍青帝国虎视眈眈，他起义推翻大殷后，南疆和苍青帝国都有侵略的意图，是他景家和姜家，一个抵御北方的苍青帝国，一个镇守南疆，才没让环伺的群狼吞掉新兴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