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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受伤了。

　　前挡风玻璃爆了，额头、手肘和脖颈处全是血痕和撞伤。

　　医生想强制留下我住院观察，我想到晚上的庆功宴宾客云集，撑着要走。

　　她不放我走，要给我的紧急联系人打电话。

　　“他们不会接的，”我躺着病床上，仰头看这个负责的女人，眼里隐约有水光，“真的。”

　　因为他们都在操持姜荷人生的高光时刻。

　　医生不信邪，她先后打了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姜荷的电话，全都无人接听。

　　打到孔新的时候，她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她不顾身份，低声斥道：“这都是怎么做父母的！”

　　我心里酸涩不已。

　　对于姜荷，他们真的是很称职的父母。

　　可唯独不是对我。

　　我不顾劝阻强撑着回来，在路上却接到爸妈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

　　……可是，我给你们打电话了啊。

　　只是你们都不在乎。

　　别墅里灯火通明，从落地窗里隐隐可以看到觥筹交错的盛景。

　　姜荷众星捧月，得体微笑着应酬。

　　别墅外，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身上的伤口已经从灼烧变成刀割般的痛处。

　　心也是一样。

　　保安看我失魂落魄，犹豫开口道：“二小姐，要不然您先找个地方躲躲雨吧。”

　　“不了，”我把文件塞进他手里，“记得交给大小姐，就说我来过了。”

　　我已经淋成这样，文件还放在防水的密封袋里，干干爽爽。

　　我一脚深一脚浅的离开了姜家别墅。

　　这是我随时能被拒之门外的，家。

　　我终于站在黑漆漆的夜里崩溃大哭。

　　没有一个人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们从小流离失所的亲生女儿的，二十二岁生日。

　　车祸无人接听电话、被关在门外的、再狼狈不过的生日。

第5章 蛋糕

　　我像鬼一样走在出别墅区的小路上。

　　一辆黑色迈巴赫急刹在我面前。

　　我避之不及，扭伤脚踝跌坐在地。

　　手肘的伤口雪上加霜。

　　车门打开，是江云山。

　　夜黑沉沉的，他的眼睛也黑沉沉的。

　　我抬头，看不清他的脸：“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江云山沉默一瞬，然后把手里的伞狠狠砸在车前盖上！

　　昂贵的车登时出现一个凹坑。

　　他揪住我的领子，粗暴把我丢到副驾上。

　　车窗外暴雨如注，车窗内只有他压抑暴怒的沉重呼吸。

　　片刻，他冷笑道：“姜蕊，我刚才真应该撞死你。”

　　“就算不撞死你，你也早晚被姜荷搞死。”

　　我蜷缩在副驾上，身上湿透，闭着眼发抖：“你就该撞死我，江云山。”

　　“你恨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江云山点了一根烟：“你就这么下贱，上赶着去讨好姜家夫妇和你那个假货姐姐？”

　　我反驳道：“江云山你说话注意点，好歹那是我亲生父母，也养了你一场！”

　　“养了我一场？先不说他们和姜荷是怎么对我的，你呢？姜蕊？他们真的爱过你吗？”

　　江云山在往我的伤口上撒盐。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他们有没有爱过我不知道！江云山，总之你这个小人从来没有爱过我，从来没有！你恨我，你恨我，你恨我！”

　　江云山怒极反笑：“姜蕊，你说这种没良心的话不怕遭天谴吗？”

　　一股比刚才更强烈的委屈吞噬了我。

　　我哭的浑身战栗：“我穷酸，我晦气，我恬不知耻想融入你们这些上层人的圈子，我活该当你们提鞋的走狗！”

　　江云山：“你他妈的——谁教你说这些的——”

　　我声嘶力竭：“你啊！不是你说的我根本不配和你呆在一起，不是你说我这种人生来下贱，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吗！”

　　“是你先背叛我的，是你先背叛我的！”

　　江云山张嘴欲言，我夺过他的烟丢出窗外，和他对视。

　　“我现在爱孔新了，我只爱孔新，江云山，你这个叛徒！”

　　“你活该一辈子没人爱。”

　　江云山冷冷盯着我。

　　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杀了我。

　　良久，他狠狠一脚油门踩下去，在漆黑雨夜里穿梭。

　　我被吓得抱头尖叫。

　　江云山把车停在一栋公寓的地下车库。

　　我抬头，是我买的那个小公寓，很小很小，只有二十几平。

　　江云山冷漠道：“姜蕊，你知道姜荷的成年礼物之一是一栋价值连城的二环别墅吗？”

　　“你知道她十岁拥有的第一套房子就是市中心四百平的大平层吗？”

　　他语气里又多了几分嘲讽：“那你呢？你姜蕊呢？”

　　“你知道你名下唯一的房子就是这套小到连多条狗都住不下的公寓吗？”

　　“你问我替姜荷要了那么多东西，怎么不给你自己要点？”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呆呆坐着。

　　我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我的爸妈，想要一个家，想要被爱，想要逃脱桎梏我的、颠沛流离漂泊的半生。

　　所以我讨好爸妈，尽管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所以我讨好姜荷，尽管是她抢了我的人生。

　　“孔新对你好吗？”

　　我下意识回答：“好。”

　　“他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给我买药，在我不开心的时候带我出去兜风。”

　　江云山没有说话，片刻后嗤笑：“原来就是这样。”

　　“姜蕊，你真可怜。”

第6章 回家

　　他把我赶下了车，施舍乞丐一样丢给我一袋东西。

　　迈巴赫绝尘而去。

　　我踉跄站起，拎着袋子艰难往自己的小公寓走去。

　　到家之后，我打开袋子，愣在原地。

　　里面是一个头已经断掉的黑天鹅蛋糕。

　　十年前我指着广告牌对他说。

　　“江云山，等你长大了，给我买黑天鹅蛋糕吃吧，有西装帅哥配送的超酷的那种！”

　　“好。”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五千块一个呢，很贵的！”

　　“买。”

　　“那我记下了！你可不许骗我，骗人的是小狗。”

　　“不会。”

　　“夹心要巧克力、奥利奥、榛子和伯爵红茶，不要芒果，我芒果过敏。”

　　“记得。”

　　我颤抖着切开蛋糕。

　　巧克力，奥利奥，榛子和伯爵红茶。

　　没有芒果。

　　无人问津的生日，无人问津的喜好，无人问津的我。

　　只有江云山记得。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

　　但我是被一个又一个的电话铃声惊醒的。

　　对面是爸爸愤怒的声音：“姜蕊，滚回老宅！现在！”

　　我踉跄爬起来，不顾身上绷带已经脏了，伤口又在渗血，就匆匆回了姜家。

　　一进门，一只茶杯就飞来砸在我额上。

　　冷不丁的，我被砸的跪在地上，额前鲜血直流。

　　“孽障。”

　　抬头，爸爸冷漠地看着我，喘着粗气。

　　姜荷一改平日雷厉风行的做派，呜呜咽咽地靠在妈妈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