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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被抓进牢房中，他第一次来看我。

　　他定定望着我，忽然他顿在我的身前，半蹲下来问我：“阿西，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穿着草原的婚服，硬朗的侧脸显得格外柔情。

　　我没说话，只是淡淡看着他。

　　那天他就像是一匹兽性大发的狼，他忽而把我压在身下。

　　他说：“阿西，你只能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我的身体迎来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撞击，眼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滑落。

　　他的动作停止之后，我问他：“你这么做，你的新婚妻子不会有意见吗？”

　　他说：“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的妻子只会有你一人，可你为什么要杀我，又为什么要对我手下留情。”

　　我滞了一瞬，却还是冷冷看着他：“如果不是因为当时手偏了，你早就死了。如果现在再重新给我一次机会，我定然会狠狠刺向你，或者再给你补一刀。”

　　乌尔苏笑了笑，他抹去了我额上的汗，他说：“阿西，你说谎了。”

　　我说谎了，我自幼学习骑射学习短刃，我不会失手。

　　可是我也不能承认当时的我有过迟疑，这样做，我对不起那日被血染红的皇城，我也对不起数以万计的被埋葬在那场亡国之战中的英魂们。

　　乌尔苏瞧我一直愣神，又说：“好了，我该走了。”

　　今天是他的大婚之日，可是他偏偏丢下了他新婚的妻子，跑到了我这牢房中。

　　我看着牢房里披上的红色纱布，我看着桌上摆上的红枣桂圆忽然觉得有些讽刺。

　　早生贵子，多么讽刺啊。

　　我愣了很久，躺在床榻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一时间哽了声。

　　再次听到大荣的消息，是在两个月以后，听说大荣已经将北邙贼子赶出了属于我们的领地。

　　而北邙与大荣的战役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那天，乌尔苏给我带了一壶酒，这是他第二次来看我。

　　我愣看着他，他说：“你是大荣的公主，应该战前祭旗。”

　　乌尔苏知道我的性子，他知道我宁愿马上死去，也不会愿意成为鼓舞北邙士气的工具。

　　所以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定定看着他。

　　他默了默，又说：“阿西，你知道吗？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是在大荣都城，那个时候你就像是一道光一样出现救赎了我，所以那时的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是北邙人就好了，如果我只是大荣一个普通的平民，哪怕我永远不会和你有相交的机会。至少我能够听着你的消息，至少你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时时刻刻恨不能杀了我。”

第40章

　　他说的没错，我和他在一起的这几年，我的身上处处都是银针扎过的痕迹。

　　所以我才会要求每晚关灯，哪怕在大荣的时候我的公主殿中灯火通明。

　　我只有被银针扎过，只有从我的身躯中流淌出热血，我才能知道，原来我的骨子里还流淌着大荣的血液，我的血液没有凉下去。

　　他又说：“阿西，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所以这次战前祭旗我会用一个别的中原女子代替，而你就好好回大荣吧，好好回去，好好活着。”

　　我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良久我才开口：“你可知道我是大荣仅存的皇族血脉。”

　　他怎会不知道呢，怎会不知道只要我死了，大荣即使拿下了领地，也会不停爆发内战。

　　因为皇族已死，可是如若唯一的皇室血脉还在，大荣便不会乱，哪怕我只是一个女子，哪怕我只是一个公主，只要我在，大荣就不会乱。

　　他又像从前那样将我搂在怀里，旋即又淡淡对我笑着。

　　他说：“阿西，我希望你能活得快乐，你就当成一场交易吧。”

　　我问：“交易？”

　　他看着我，那个笑很阴冷，阴冷到我都快忘了，曾经的他本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他说：“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希望你回到大荣之后，能给可汗一条活路。”

　　我愣了一瞬：“可是你明明知道你的可汗不爱你，也只是把你当成工具而已。”

　　他的脸色愈发阴冷，此刻的阴冷更像是一个期望被爱着的孩子。

　　他又说：“他爱不爱我没关系，我只希望北邙不要乱。”

　　是了，现在的北邙的风平浪静都只是表象，实际上每个部落都是狼子野心。

　　而之所以一直没有付诸行动都是因为丹尔的狠厉，所以北邙要想不乱，丹尔必须活着。

　　我没回复他，我只是定定看着他。

　　他忽然笑了一下，他问我：“阿西，你爱我吗？”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难回答，他又问我：“你爱过我吗？”

　　我沉默了一瞬，爱过吗？大抵是爱的吧，可是我没有办法承认我的爱意，正如我不能承认我对他曾经手下留情了一些。

　　他那双盛着星月的眸在这一瞬好像彻底湮灭了，他哽了声：“我知道了。”

　　旋即我看着草原上的那一匹孤狼耷拉着脑袋，一步步慢慢走了出去。

　　等到他出去之后，我像是呢喃：“乌尔苏，对不起，对不起……”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我说的对不起是因为我没有办法答应他，放过丹尔。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恐怖的噩梦。

　　梦里母后阴冷看着我，她说：“阿西，你和我一样，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那里死去的我的亲人们将我围在一个小圈里，他们指着我说：“阿西，你不配当大荣的公主。”

　　我看见那些战至最后一刻的失去了手臂又或者耷拉着半个脑袋的战士们，他们满脸的血腥。

　　他们说：“公主，你不为我们报仇吗？”

　　等我再次醒来，我已经是满脸的泪痕了，我真的没有办法做到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也没有办法放过丹尔。

第41章

　　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我没有办法回到大荣了。

　　其实我也一直知道季云舟不爱我，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大荣。

　　所以好在，我也不算辜负了他。

　　通过和荣威将军的密信，我才知道原来贵妃的儿子，我的弟弟，我皇室的血脉没有被季云舟当做投效礼物献给北邙。

　　我当然没有办法做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的脑海里一直重复着那天的画面。

　　那个颓丧的皇城就像是我心里的一道枷锁，我永远也忘不掉自己的身份，我是大荣的公主，而我直到现在，都没能为大荣做些什么。

　　这一次，至少我希望能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所以在乌尔苏准备放我离开的时候，我冲进了丹尔的寝殿，用我头上那根我原本准备用来自戕的银针狠狠刺向了丹尔。

　　乌尔苏，对不起，我没有脸面回到大荣，我也没有办法看到丹尔能够安享晚年。

　　我是大荣的公主，我必须要为大荣做些什么。

　　杀了他之后，我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逃离了，半数的权利丹尔都给了乌尔达，所以乌尔达此时的权利早已在乌尔苏之上，

　　所以我逃不了了……

　　那天，乌尔苏气急了，他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都说了我放你离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顿了一瞬，回答他：“因为我是大荣的公主。”

　　丹尔死了，各族部落纷纷起义，都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

　　很多的北邙人很多的北邙将士死在那场战役中，所有人都在等着乌尔苏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被他的大刀架在脖子上，几乎有些站不稳。

　　副将一直来报：“将军，北部快要守不住了，南部那边也发起了反叛……”

　　他低声怒吼：“滚。”

　　那天，我哭红了眼，我说：“乌尔苏，你杀了我吧，我们都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我说：“乌尔苏，你应该知道的，我回不去大荣了，我愧对大荣，乌尔苏，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他那天也哭红了眼，他最后一刀落在我的脖子上。

　　在那一刻，我忽然微微一笑，我终于解脱了。

　　在之后，我看到乌尔苏自戕在我坟墓前。

　　是了，他也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那一瞬，我和他好像纷纷卷入了一个时空漩涡，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我们带离出那片恐怖的地方，带离出那片恐怖的记忆。

　　再次醒来，我们回到了那个石像前。

　　那个石像一寸寸断裂，乌尔苏立刻抱着我往外跑。

　　是梦吗？可是那里的记忆是那么熟悉。

　　乌尔苏给了我答案：“不是梦，是真的，是我们的曾经是我们的过往。”

　　我默了一瞬：“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总归我们不再是站在对立面的两个人了。”

　　是啊，哪怕当时的我们隔着家仇国恨，那些事情早在我们死的那一刻就已经终止了，这些事情不该影响到现在的我们。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