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程雪梨声音越来越哑：“梦里……有血，好多血……”

　　都是沈家人的血。

　　盛煜阳只是静静看着她：“程雪梨，你大抵是疯魔了。”

　　程雪梨便顺着他的话：“那煜阳，你能否替我诵经除魇？”

　　盛煜阳从来无波澜的眸中闪过一丝嫌恶：“近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清月，你受的刺激太大，还是好生歇息一番吧。”

　　程雪梨默然看着他的背影，苦涩至极。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给她任何解释，他为什么不瞎了。

　　这一世生了太多变故，盛煜阳的离开也提前了。

　　乱了，全都一团糟。

　　小桃回到她身边，欲言又止：“小姐，谢公子他……”

　　“小桃，以后这世上……再无谢公子。”程雪梨哑声道。

　　这之后，程雪梨强忍悲痛，将二嫂的骸骨与二哥同葬。

　　她双膝跪地，不顾满手血污，用手一点点埋下墓土，白唇喃喃自语。

　　“……嫂嫂，你找到二哥了吗？”

　　“等等我吧，再等一会儿，我也想与你们团聚。”

　　她该哭的，可是眼泪早已哭干，再落不下一滴，只余下针扎般的刺痛。

　　因为沈府已毁，程雪梨最终只能带着小桃回到从前住的小院。

　　当爹爹还不是镇国将军，只是一名中郎将时，他们一家便住在这里。

　　如今再回到此处，却已是物是人非，正是应了那句话——

　　‘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享太平。’

　　这之后，程雪梨久违地拿起了长枪，在院中一次次地练习。

　　爹爹说得对，若她拼尽全力都徒劳无功，那她也不能这般窝囊地死去，至少该死得其所。

　　爹爹，女儿还能等到你回来吗……

　　未过几日，门前忽然来了两名陌生侍卫。

　　其中一人抬手示意身后马车：“沈小姐，太子殿下邀您前往东宫一聚。”

第8章

　　程雪梨身子一僵，她明白，该来的终是躲不掉。

　　前世，与盛煜阳在宫中相见后，她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狼狈不堪地走回沈府。

　　“……我坐自己的马车便好。”程雪梨仍想为自己留下一丝体面。

　　太子东宫。

　　她跟随侍卫一步步往里走，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

　　程雪梨明白，从这一刻起，盛煜阳的残忍，将不会再留半分余地。

　　侍卫在门前通传：“殿下，人带来了。”

　　“进。”

　　盛煜阳的声音一如往日，却如一记重石压在程雪梨心上。

　　殿门开了。

　　程雪梨狠狠掐住自己的手臂，才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不敢抬头，走进去后便扑通跪倒在地上：“参见……太子殿下。”

　　盛煜阳一步步走下来，每一步声响令程雪梨心狠狠一颤：“清月，你不认得我吗？”

　　打从心底里的恐惧与不甘占据了她的全部，手脚僵硬到似乎都不是她的。

　　那双鎏金靴在她面前停下，盛煜阳淡漠道：“把头抬起来。”

　　程雪梨沉默片刻，才一点点抬头，颤着眼眉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那个拄着拐杖说会娶她的盛煜阳，此刻却身穿太子袍、行动无碍地站在眼前，冷眼看着浑身僵硬的她。

　　哪怕前世已经见过他的这副模样，程雪梨瞳仁还是止不住颤抖。1

　　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步步算计，亲手将他们一家送上绝路的太子。

　　盛煜阳冷冷一笑：“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得多。”

　　他一抬手，便有宫女端着一碗漆黑的汤药来到程雪梨身旁。

　　盛煜阳的视线扫过她的肚子：“乖，喝了它。”

　　程雪梨当即就明白了这是什么药。

　　她颤着手去接，终还是想问：“殿下……若我喝了，你能否放过我们沈家？”

　　盛煜阳眼眸一沉：“程雪梨，皇命难违。”

　　程雪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只能默不作声，紧闭着眼一饮而尽，苦涩的药过了喉，凉透了肺腑。

　　腹中很快传来绞痛，连带着心口的毒亦一同复发。

　　程雪梨蜷缩着身子，血与泪不知流下多少，仿佛整个人死过一遍。

　　盛煜阳却始终仿若局外人一般，冷眼看着。

　　不知昏死了多久，程雪梨自一身冷汗中醒来时，周遭已空无一人。

　　她垂眸，忍下撕裂般痛意，艰难爬起，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外走去。

　　日光灼眼，覆盖这富丽堂皇的皇宫，红砖绿瓦筑起的宫墙。

　　程雪梨看着这一切，浑身却战栗不止。

　　逃不掉，终是逃不掉。

　　他们沈家头上时时刻刻悬着的那柄军令剑，已经落下，前方皆是血雨腥风。

　　小桃瞧见她的身影便迎上来，走近后看清程雪梨的模样，当即懵了：“小姐，你这是……？”

　　程雪梨喉间灌满了铁锈味，她只是咬紧牙摇头，让小桃搀扶自己上马车。

　　一出宫，便听得京中一片嘈杂声。

　　依稀传来一句：“沈老将军被送回京了！”

　　闻言，程雪梨猛地心脏收紧，催促马夫：“快去城门口！”

　　那双灰暗的眼眸终于恢复一点光亮。

　　爹爹回来了！他回来了！

　　那是不是正说明了，一切并非不可更改！

　　到达城门口，门前的守卫认出她，为她让出了路。

　　程雪梨根本无心注意他们的神情，也顾不得自己一身血衣。

　　她只想要见到爹爹。

　　熟悉的盔甲落入视线，程雪梨眼眶一红，正要呼喊，却蓦地瞪大眼僵在了原地。

　　因她见到的，竟是一具没有头颅的尸首！

　　程雪梨瞳仁骤缩：“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脸木然地向后张望：“我爹爹呢？他还没到吗？”

　　这时，护送尸身回来的士兵们纷纷跪下，磕了一个又一个头。

　　“我等无能！战败后竟让沈老将军的头被倭寇砍去，挂在了地方城墙上！”

第9章

　　程雪梨身子一晃，眼前昏暗一片，当即瘫坐在地。

　　“小姐！”小桃冲上前紧紧抱住程雪梨。

　　她亦在发抖，却坚持护住程雪梨的头埋在胸前，不让她去看。

　　可那些士兵们磕破了头，嘶哑的声音时刻提醒着程雪梨，这是真的。

　　程雪梨眼前逐渐失焦，心脏似被挖空，只余下一个血淋林的大窟窿。

　　爹爹一世英勇，死后竟还要受此奇耻大辱。

　　不该是这样的，前世分明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拼命全力想要改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