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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三外环城负责护送的军用洋车徐徐驶入东城门，被另一辆车拦住路。

　　季云珊坐在车上，看清对面车上下来的人，瞬间脸色一白，紧紧攥住了裙摆。

　　从游轮被拦截那一刻起，她就预感到自己完了。

　　回来这一路都是忐忑不安的，然而一进城就被江统堵住，她的心才瞬间凉了。

　　‘叩叩’

　　年轻的副官长，同车上负责护送的司机和副官交涉过，来到后车窗叩了叩玻璃，一板一眼语声冷硬地开口：

　　“三小姐，请下车，军长来接您回去。”

　　季云珊不想下车，但她不敢。

　　江统那疯子，一旦激怒，不一定做什么事。

　　她咽了口口水，壮起胆子，抖着手打开车门。

　　副官面无表情侧身，“三小姐，请。”

　　季云珊磨磨蹭蹭跟着他走，坐上江统的车时，心跳的剧烈，是因为畏惧和害怕。

　　她整个人都是僵硬的，缩在车门边，根本不敢看江统。

　　江统长腿大敞着，斜靠在另一侧车门边抽烟，也没搭理她。

　　直到副官重新上车，驱车离开。

　　他一根烟抽完，曲指从半降的车窗口弹出去，声腔沙哑阴沉：

　　“停车。”

　　副官立刻重新将车停好，并极有眼色的开门下了车。

　　车厢内只剩两人独处，一些并不算好的回忆涌上来，季云珊手脚冰凉，害怕的忘了呼吸。

　　“怎么一个人回来？那小子呢？”江统淡淡问她，语气不辨喜怒。

　　季云珊指尖颤抖，垂着眼不说话，继续往门边缩。

　　江统转目凝视她，眼神黑沉而危险：

　　“我有没有说过，会好好对你，给你正室夫人的敬重和体面？季云珊，你就这么回应我？”

　　“跟野小子私奔，你让他碰了？！”

　　季云珊直接被他阴翳的样子吓哭，慌忙摇头：

　　“…没，没有，我没有…”

　　江统死死盯着她，好半晌，缓缓点了下头：

　　“很好。”

　　他目光幽冷打量季云珊，言辞冷漠的，更加令她感到如坠冰窟。

　　“原本我不想说，你比你妹妹更漂亮，你要是脏了，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娶季云瑕，明白吗？”

　　……

第100章 婚事，家书

　　江统将季云珊送回偏院。

　　当着他的面，老姨太柳氏略显心虚，态度尚算稳定，还请他坐下喝茶。

　　不过江统面上始终带着点笑意，辨不出他有什么情绪。

　　直到他起身离开，老姨太柳氏瞬间变脸，一把揪住季云珊回了房，关上门就是一通破口大骂，厉声斥责。

　　＊

　　帅府这边，知道季云珊好好的被送回来，骆怀珠也稍稍放心。

　　她正坐在梳妆镜前梳头，又同季阚说起这件事。

　　“三妹有喜欢的人，怪不得不愿嫁给江统。”

　　季阚坐在矮榻一头，单腿屈起歪斜在臂枕上，手里翻一本书。

　　他闻言抬眼看了看骆怀珠，垂下眼淡淡嗯了声：

　　“不过她不太成熟，舍去一切跟一个同样一无所有的人离开，这是场豪赌。在这个乱世，只靠情怀活着，下场一定很惨。”

　　“谁说不是呢？”

　　骆怀珠叹了口气，认同他的话：

　　“我觉得经过这一次，老姨太也彻底惊醒了，事情传出去，三妹断了自己一切退路，只要江统还坚持娶她，老姨太会尽快逼她嫁过去。”

　　季阚点点头，同样认同。

　　女儿能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换做任何一个母亲，也都会吓坏了。

　　不出所料，不过三五天，江统就带着媒婆和聘礼单子来了帅府。

　　季阚和骆怀珠赶到前院正堂，没坐下一会儿，老姨太柳氏也匆匆过来了。

　　这桩婚事定的极快，省去了很多繁琐的礼节。

　　老姨太柳氏交换和婚书，接下聘礼单，看都没多看，便对季阚和骆怀珠说：

　　“这孩子我狠狠教训了一通，最近让她闭门思过，她也知道自己一时冲动了。”

　　“江老师长同我通过电话，如今老夫人不在，老师长也就不出面了。江家的意思，婚事就定在三月初吧，越早越好。”

　　骆怀珠看了季阚一眼。

　　季阚面色很淡，“你们的事，自己做主，不用来问我。”

　　于是这桩事，便算是敲定了。

　　＊

　　转眼入了二月，乔盛远亲自来送乔惜月入学。

　　他从骆怀珠这里，听说了江统和季云珊即将成婚的喜事。

　　于是他拎了点东西，到宝送镖局去拜访。

　　薛琼霜最近不出门，每日守着她师父，听说他来，连忙亲自出来迎。

　　“你来就行，不需要再拎东西。”

　　乔盛远笑，“空手拜访长辈，是为失礼，何况年关我都没来。”

　　薛琼霜笑了笑，“我帮你拿！”

　　乔盛远也不推辞。

　　两人一起拎着东西，边进屋边低声说话。

　　乔盛远，“师父近来身体可好？”

　　薛琼霜眸色稍暗，“冬日天寒，师父的病情又加重了，最近几日一直起不来身。”

　　乔盛远闻言，也不由面色沉重：

　　“大夫怎么说？”

　　“说熬不过冬天。”

　　许是因着早有心理准备，薛琼霜说这话时，神色还算沉静，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

　　“只不过因为江统要成亲，师父不想耽误这桩婚事，他一直在撑着。”

　　江总镖头有股毅力在撑，不想他的丧事，冲了江统的喜气。

　　乔盛远皱了皱眉，神情凝重。

　　直到进了屋，他才知道江总镖头的病情，究竟有多严重。

　　他整个人又瘦了很多，简直皮包骨，且还睡着不醒。

　　薛琼霜放下手里东西，语声放轻说道：

　　“现在倒是只有睡着，才能保存体力，你先坐。”

　　乔盛远摇头，声量也放的很轻：

　　“不坐了，别打扰他休息，出去说话吧。”

　　薛琼霜看了看他，微微点头。

　　两人先后走出屋子，薛琼霜请他到偏屋去喝茶，乔盛远才摆手婉拒了。

　　“我今日来，只为看看你们，既然江师父病重，我就不多待了。”

　　他眉眼温和，又看着薛琼霜说：

　　“既然知道江军长的喜事，我大概会多待几天，到时代我阿爸给江家送上贺礼。”

　　“我还住帅府，有事你随时让人找我。”

　　薛琼霜嘴角轻牵，点点头：

　　“好。等师父醒了，我会跟他说，你来过。”

　　乔盛远下颚微点，“嗯。”

　　两人相顾无言。

　　薛琼霜眨了眨眼，侧身示意：

　　“要不，你还是去我房里，喝杯茶？在院子里站着也…”

　　“不不，不用，我这就走了。”

　　乔盛远喉结轻滚，眼帘低敛微微颔首，转身就走。

　　薛琼霜默然目送他。

　　却见那人走了几步，又突然侧身回头，补充了一句：

　　“有事你随时找我，任何事都成。”

　　薛琼霜嘴角牵了牵，“好，我知道。”

　　乔盛远这才收回视线，大步流星地走了。

　　薛琼霜立在原地，直到他背影从视线里消失，才目露无奈，微微摇头。

　　——这个人，还在意之前意识不清时，两人的亲吻。

　　——是个好欺负的老实人。

　　＊

　　骆怀珠是听乔盛远说，江总镖头已经病入膏肓，到了弥留之际。

　　她夜里同季阚说起这件事。

　　“…江统应该也知道吧？”

　　季阚坐在床边看她宽衣，闻言微微摇头：

　　“说不好，不管怎么说，下月初的婚事也不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