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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看着她的样子，笑意跃然眉梢：“你喜欢就好。”

款款目光垂下，瞥到桌上那瓶金疮药，颇有些玩味：“有这么好的药，怎还藏着掖着呢？舍不得给夫君用？”

姜玄徽的心猛沉了一下。

误会虽然已经解开，可沈知韵挑衅所言骤然响起，当下不免发酸：“王爷可是用过知韵妹妹送来的上等药了，如今生龙活虎倒责怪臣妾了。”

般若面色一窘，旋即将大掌覆在她纤手上，盛着满眸的真诚：“明烛，我与沈知韵不过是……”

他语气滞了滞，姜玄徽跟着呼吸一紧。

是什么？

她凝神屏气望向他眼底，等他落下定论。

这时，刘景的叩门声响起：“王爷，奴才有要事禀报。”

般若转眸看向门外，宣他进来。

刘景行礼后，踱步走近，附耳般若。

姜玄徽看着他嘴唇翕动，却听不见任何字句。

从前，哪怕隔着墙隔着门，她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而现在，她听不见了。

苦涩如浓墨，笼罩全身，五识微弱，大限仿佛真将至了……

刘景禀报后，匆匆走了。

偌大的寝殿只剩下她与般若二人。

当她抬眸再次凝向般若眼底，却被他晦暗的眸色吓了一跳。

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她开口询问，男人微拧起眉，声音沉沉道：“你明知我与知韵已经退了婚，为什么还要四处散播她进王府之事。”

“如今人人说她不知廉耻，是为荡妇。今日差点儿一杯毒酒去了。”

姜玄徽身子一僵，正欲开口解释，般若却径直起身。

房门啪地一声被摔上。

“姜玄徽，你太让我失望了。”

第一次，他当着自己的面摔门。

第一次，他不分青红便妄下定论。

姜玄徽如同被抽干了欢愉，倚在椅背上一瞬瞬瘫软。

心似乎被狠狠剜了一刀，一阵尖锐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不被信任的感觉如鱼溺水，无可奈何

门轻轻被推开了。

她闻声转眸，眼里光亮陡然黯淡，是领了新炭回来的小春。

她的目光一下被桌上那颗明晃晃的夜明珠吸引，哒哒跑进来不由欣喜：“王妃，这可是灵隐寺的法物夜明珠？”

姜玄徽不置可否。

小春只看不敢上手，喋喋道：“听闻此珠须把心爱之人的名字刻在上面，血若能相融，便可证之为真爱。”

闻言，姜玄徽拿起夜明珠端凝。

小春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眸望向她，不由羡慕道：“王爷对王妃真是情真意切，是天下最痴心的男子。”

话落，夜明珠底部赫然刻着【韵】字生生刺进姜玄徽眼底。

第6章

‘情真意切’’最痴心的男子’如两记耳光狠狠扇在姜玄徽的面上。

胸口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痛，她攥紧了夜明珠，用力到指节泛白。

竟……是一场骗局。

四肢似是被桎梏，浑身却止不住地颤。

小春吓了一跳：“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她慌张放下炭盆，惶惶道：“我这就去叫王爷！”

“不必！”姜玄徽从喉间挤出这两个字。

“再等等就好了，再等等……”

她闭上眼想：如果还能挺过第二次天罚，便与司命回去。

如果，能挺过的话。

还是好好与他告个别吧。

与那个困在执念中的自己，也与用全力爱过的他。

天罚来之前，她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他还是那个痴心爱她的王爷。

睁眼又是一个清晨。

一夜无眠，暖烘烘的寝殿，空空荡荡，般若竟一夜未归。

姜玄徽端坐在梳妆台前，回过神来，铜镜中倒影惹得她一惊。

镜中那张浓云惨淡的脸，是自己的脸吗？

她曾被誉为三界最为洒脱之仙，人人称道她有一张不老容颜。

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愕然之际，刘景忽而闯入殿内，双膝跪地，声泪涕下道：“王妃，求您想想法子，救救王爷吧！”

姜玄徽茫然回神：“他怎么了？可是伤势加剧，快快拿药去……”

刘景却摇头摆脑急声道：“沈丞相大人为正家风，要沈小姐削发为尼。”

“沈小姐不愿，王爷便带府兵围了丞相府。被陛下知道后，又罚了他二十棍！”

二十棍！？如雷轰般，姜玄徽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

在血肉糜烂的双腚上再仗责二十，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不要命了吗？

她不敢细想，携着枕下那瓶紫色丹药便去找他。

“般若——”

她推开书房门，拔腿朝他跑去。

他虚弱的趴伏在床榻上，一张脸毫无血色，仿佛将要断气。

姜玄徽的手跟着心一同发颤。

堪堪倒出两粒药丸，哽声轻哄他服下：“吃下便能好了，吃下便能好了。”

这丹药是司命用上万年的修为炼制，尽数给她续命。

凡人吃上一颗便能起死回生，两颗便能颐养天寿。

而她正是靠它，捱过了第一道天罚。

果然服药不过片刻，般若便恢复了血色。

他摸了摸顷刻愈合的伤口，满是不可置信。

他惊喜的翻身坐起，四肢百骸通体舒畅仿佛新生。

他不可置信握住她双手，目光灼灼：“这是何药，竟有此神奇疗效！”

姜玄徽长舒了口气，心中满是庆幸,拧着的柳眉舒展开来，正暗暗思忖编个何种名头时，

男人已压不住狂喜：“太好了！这下知韵有救了！”

姜玄徽身子一僵，凉意沁入骨内，痛意席卷上心头。

她微颤提醒道：“可王爷，这瓶药仅此一瓶，也只剩一颗了。”

她要仅靠着这唯一仅有的丹药，捱第二道天罚。

般若不以为然，轻飘飘道：“救她一命，一颗也足够了。”

眸中的光一瞬间湮灭，心似四分五裂。

她终是哽了声：“可王爷，没这颗药我会死的。”

闻言，般若眸色一黯，恼声道：“黄太医都说无碍，你不过急火攻心，休养几日便能痊愈。”

“你可知，知韵吞服的可是穿肠剧毒。”

姜玄徽紧紧攥住药瓶，扬起那张倔强的脸：“我若是不给呢？”

冷冽冽的目光投来，似刀片般刮在她身上，割得生疼。

“若不是你散播谣言，她又怎会服毒？这是替你消了你的罪业。”

“这是你欠她的。”

她欠沈知韵？她何来的亏欠？

忽而，窗外雷声乍起，轰鸣阵阵，数道天雷一同响起，这是天罚的预兆！

电光如昼，姜玄徽脸色煞白如纸。

竟这么快……

般若没有看她，他凝着屋外，笃定的字句随电鸣落下——

“明烛，你看，这是天意。”

第7章

天意？！

好一个天意。

是啊，连天都在声讨她姜玄徽为何蠢不可及！

握在手中丹药瓶让刘景生生夺走：“王妃，得罪了。”

手中一空，姜玄徽望向般若，森森问道：“若我真死了，你当如何？”

般若滞了一瞬，回眸看她：“生老病死皆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那沈知韵呢？只有她才是那个例外吗？”

姜玄徽猩红着眼，攥着他衣角喃喃：“你不是这样的，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般若错开目光，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明烛，别闹。”

他还是走了。

一刻不敢耽搁拿着她的丹药去救沈知韵了。

冷风凄凄，枯木婆娑。

电闪雷鸣散去，姜玄徽怔着步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