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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捐献者在哪里？我们能去当面感谢一下人家吗？”

撞进叶母真诚又急切的目光里，方泽表情顿了顿，微微移开眼睛，没敢直视她。

“是匿名捐献，我们也不能透露捐献者信息，不过他是完全自愿的，不需要回报。”

“好、好”叶母沉浸在喜悦中，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

她对方泽嘱咐道：“你要是有机会见到捐献者，一定要替我们表达谢意，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好。”方泽淡淡应下。

叶晚舟心头升起一丝疑虑，按理来说，肾源一般不会这么快找到，即便有合适的也要排号，怎么自己竟会如此幸运，才住院几天就等到了？

可看着妈妈欢欣雀跃的脸，她压下心底的疑虑，露出了感激的微笑。

“是啊，一定帮我们多谢谢人家。”

而捐献者本人，此时就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他听着病房里欢欣的声音，眼眶一阵湿热，喉结滚动，哽住了喉咙。

林北洛眼角划过一滴泪水，他透过走廊的玻璃窗看向天空，在心里默默地想——

“晚舟，如果未来的路，我们真的不能一起走，就让我换种方式陪你吧。”

许久，他抬脚走进了隔壁的病房。

……

手术室内。

灯光柔和而明亮。

林北洛进入手术室时，叶晚舟已经完成了麻醉，她静静地蜷缩在手术台上，像一个等待新生的婴儿。

林北洛看着她，眸光闪动，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晚舟，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说完，他以同样的姿势，背对着叶晚舟，侧躺在了手术台上，麻醉药物缓缓流入体内，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他与叶晚舟，仅仅隔着一道手术隔帘，开启了一次命运的交换。

恍惚中，林北洛看到了少年时的叶晚舟朝他跑来。

“阿洛！”

她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在阳光下冲他挥手，笑容却比骄阳更耀眼。

——手术区域清晰准确，手术刀划开林北洛的后腰。

看到她，穿着碎花长裙，站在梨花树下，接受了他的告白，那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她娇笑着回过头，看向林北洛的眼睛里盛满了星星。

“牵了我的手，可就一辈子都不能放开了。”

——腹腔镜探入，纵行切开肾周筋膜，肾脏充分暴露。

后来，他跪在花海中向她求婚，誓词还没说完，她就伸出了手，眼中隐有泪光闪过，她说：“我愿意，林北洛，我愿意。”

戒指戴在叶晚舟手上。

——大弯止血钳夹住肾血管，远心端两钳之间切断血管。

他看到，叶晚舟穿着洁白的婚纱向他走来，他们在婚礼上许下相伴一生的承诺，在宾客们的祝福声中拥吻。

“林北洛，我会永远爱你。”

——切断输尿管。

他看到叶晚舟扶着肚子被推进产房，而他和每一个新手爸爸一样，心怀忐忑地等待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他听到一声嘹亮的哭声响起，手术室的门打开，虚弱的叶晚舟抱着新生的婴儿，对他说：

“你看，我们的宝宝长得多像你。”

——方泽取出了他的肾脏。

第38章

手术中的灯光熄灭。

叶晚舟被推出手术室，叶母焦急地迎上来，询问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对着叶母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手术很成功。”

在叶晚舟被推回病房以后，昏迷中的林北洛，也被推出了手术室。

他眉间舒展，嘴角挂着笑，似乎是沉溺在美好的梦境中，不愿醒来。

……

一周后。

叶晚舟在方泽和叶母的精心治疗和护理下，身体恢复得很好，她逐渐摆脱了病痛的折磨，甚至已经可以稍微下床走动了。

“方泽！”挪动着双腿在走廊里溜达的叶晚舟一看到方泽，就激动地挥了挥手。

方泽见状连忙跑到她身边，语气关切，“小心伤口。”

“没事儿，我恢复得可好了，一点都不疼。”叶晚舟缓缓转了个圈，浑身散发着生机与活力。

“对了，捐献者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他也在这家医院吗？”她满眼关切，看向方泽身后的病房。

高级病区、特护病房，一位医生基本只会负责一个病人，可她偶然发现，方泽去隔壁也很勤。

甚至比去703更勤。

“没有，他不在。”方泽眼神一瞬躲闪，很快又恢复成那副满眼笑意的样子。

可叶晚舟却没有错过这一丝变化，她没有表现出来。

“好，那你先忙，我继续走走。”她与方泽挥手道别。

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叶晚舟探出半个身子，目送方泽进入了704病房。

她心底一沉，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方泽那副样子明明就是有事瞒我，704住的到底会是谁呢？”

带着心里的疑问，叶晚舟等到了天黑。

……

夜里。

窗外一片漆黑，叶母已经睡着了。

叶晚舟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缓缓走出病房，悄悄关上了门。

隔壁病房的灯还亮着，叶晚舟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外部休闲区域没有人，她轻轻地挪动脚步，走到了里面的房间。

一道熟悉的身影，躺在病床上。

他的双手紧紧抓着床单，额头上青筋暴起，渗出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枕头上，他嘴唇干裂，微微张着，粗重地喘息。

叶晚舟呆愣在原地，捂着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许久，林北洛稍稍缓过来。

察觉到身后有人，他没有回头，只是喘着粗气问：“你不是去拿药了吗？这么快，帮我……帮我拿下水。”

他双手扣着床边的护栏，像是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这时，一只纤白的手出现在他面前，替他拿起了杯子。

林北洛的视线，顺着眼前的手缓缓上移，终于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他喉结滚动，满脸震惊，眼眶泛红，却不说话，甚至仓皇地想要躲避叶晚舟的视线。

可叶晚舟却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一阵酸涩。

“给，喝吧。”

林北洛偏头躲避，水杯却被叶晚舟强硬地送到嘴边，他拗不过，低头轻抿了一口。

叶晚舟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两个人久久无言。

“这颗肾是你的？”叶晚舟摸着自己的腰侧，微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怎……怎么可能？那也太巧了。”林北洛扭着头不肯看她，嘴里还在干巴巴地解释，“再说了，好好的谁会……”

可林北洛话还没说完，叶晚舟就站起身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

林北洛吓了一跳，可现在他无力反抗。

自从手术完成之后，林北洛的恢复情况就一直不好，并发症的疼痛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折磨他。

“晚舟……晚舟，别看。”

第39章

叶晚舟并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哀求。

尽管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叶晚舟还是小心地揭开了他腰侧的病号服。

刀口处盖着纱布，还没拆线，叶晚舟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晚舟……晚舟你听我解释，我、我根本不想让你知道的，我就不应该住在这，可我只是、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林北洛声音嘶哑，手足无措地解释着，他怕叶晚舟生气，他怕叶晚舟觉得他在威胁，他怕叶晚舟赶他走，更怕叶晚舟恨他。

“吧嗒。”

一滴泪，砸了林北洛的病床上，晕开了一点水渍。

紧接着，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滚落。

林北洛更慌了，他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在揪痛，“别哭、晚舟你别哭啊，我错了，晚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