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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曲呼吸一窒，猛地想起了那天何笙，问他，和她结婚是不是很痛苦。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他说：很痛苦，每分每秒，都如同地狱。

顾曲捂住脸，只觉心如刀绞。

第13章

一切的结束从来都不是没有由来，当失望积满后，就该分开了。

何笙在这段感情中，从来都是卑微的那一个，所有的自尊在顾曲这里，都一一被击破，退让、妥协，成了常态。

顾曲太明白，她想要什么了。

她想要爱，缺失的父爱、母爱、亲情，都是她的弱点。

所以，他只要付出一点点的爱，就能走进何笙的心里，就能让她为了留住这一点爱，不断付出，不求回报。

他从来都知道，何笙有多爱他，可被偏爱的，往往都会有恃无恐。

他无数次决然、自信、没有后顾之忧的留给何笙背影。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到，被何笙丢下的滋味。

从看到这张纸条的第一眼开始，各种决绝的记忆就不停的涌现上来。

那些永远都无法磨灭的伤害和冰冷话语，就跟刻进了他骨头里一样，每翻出来一次，都是骨头模糊、鲜血淋淋。

他终于体会到了这种钻心剜骨的痛，远比失去何佳倩时，更加令人窒息绝望……0

顾曲缓缓转过头，看向工作人员：“人呢？打捞到了吗？说不定，还活着。”

或许是他的脸色过于苍白，工作人员不忍道：“顾先生，我们会尽力……”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继续不下去了。

谁都知道，遭遇空难，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谁都有侥幸心理，说不定能成为奇迹般的生存者，可谁都知道，这种几率，太小太小。

顾曲攥紧了手中的纸条，一旁的何羽哲彻底冷静了下来，他站起身，身旁的安保人员依旧提防着他，他却只是看着顾曲，平静地说道：“你配不上她。”

顾曲冷笑一声：“难道你就配得上？”

“我是配不上，至少我不会让她难过。”何羽哲咬牙，“我早该让她离开你，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结局。”

顾曲握紧拳，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了。

他骤然笑了一声：“对，如果她早点离开我，就不会有这些事了，或者，从来不认识我……”

这样，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何羽哲却不说话了，只是冷冷着看向他，良久，转过身，阴沉着脸，往外走去。

闪电照亮了漫漫长夜，又在下一秒归于黑暗。

电闪雷鸣之后，暴雨发疯似的下起来。

顾曲已经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家的了，一打开门，就只有满目的寂冷。

他开了灯，清冷又空荡的客厅，这是何笙每天回家，都需要面对的场景。

雨越来越大，像有人一大盆一大盆地往下泼着水，雨点重重地砸在落地窗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剧烈响声。

顾曲走进去，看着桌上的离婚协议书。

胸口空荡荡的一片，刺痛而又冰冷。

空难的救援队，在茫茫的大海中打捞了一个月，却始终没有何笙的音讯。

何家短短的两个月，失去了两个女儿，一时之间，冰冷的如同深渊。

而在另一边，临市相邻的丹芫市，一家私家医院之中，一个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14章

何笙从来没想过，她还能睁开眼睛。

在看见雪白天花板的一瞬间，脑子还是不太清醒。

直到听见一句“你醒了？”

她才缓缓转头，或许是躺的太久了，脖子有些僵硬，皱了皱眉，终于看见了身旁的人。

他穿着白色大褂，长得十分白净，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模样，很是年轻，眼中却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邃沉稳。

何笙愣了愣，觉得他的眉眼长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看见过这样的眉眼，半晌，才愣愣道：“你救了我？”

她太久没说话，声音低哑，一出声，便觉喉咙干涩地生疼。

“显而易见。”男人唇角微微扬着，从床边拿过水，递到何笙嘴边。

“刚醒，喝水少量多次。”

何笙点点头，浅酌了一口，清凉的水透过干涩的喉间，一瞬间，便清醒了不少。

她喝了几口，看着男人说道：“多谢。”

男人将水重新放回床头，一双深邃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扬着，本是桃花一般多情的长相，却格外温柔：“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你的嗓子现在先不适宜多说话，我会回答你，”4

他说：“我是这家私人医院的院长，你可以叫我李徇。”

他的眼神里有着一种让人感到温暖、沉静、深情的独特气质。

何笙心中的满腹疑问，在看见他眼神的时刻，顷刻间，平静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

李徇tຊ又说道：“一个月前，我潜水时，遇见了你，我大概能猜到你，应该是那次空难中遇难的一员，但那时你不知道在水面上漂了多久，身上有多处撞击伤，不救治会立即死亡，所以我将你带回了我的医院。”

他顿了顿，看着何笙说道：“我本想等你状态恢复再转去临市的医院，后来，你的家族公布了寻人启事，我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何笙问道：“为什么？”

“我不想变成什么名人，送你回去，这里就要被记者堵死了。”

李徇耸耸肩，笑道，“放过我吧，就当我有点私心，所以将你放在这里养伤，等你好了，你就自己回去吧。”

“至于让你的家人难过，就请原谅我吧。”

何笙一顿，纤长的睫羽缓缓垂了下去：“他们不会难过。”

李徇唇角的笑意褪去了，这一个月中，他有关注到何家的事情。

他沉默片刻，看向她：“或许父母的爱并不纯粹，但至少你的弟弟和你的丈夫，是爱你的不是吗？他们都在为了你而着急。”

顾曲、何羽哲？

何笙自嘲一笑：“我离婚了，而且，我的弟弟，大概率也是装的。”

只是为了博取，爸妈的关注度，突然而来的表演欲罢了。

李徇摊手：“好吧，你家的事，我并不在意，但是，我或许比你还要惨一些。”

“我的父母从小就去世了，我的弟弟和我走散，从小在孤儿院，现在不也长大了吗？”

何笙一怔，李徇笑道：“我这么说，并不是在比谁的苦难更深。”

他凝视着她，眼神如泉水般润泽柔和。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爱，也能活下去，不是吗？”

“即便是所有人都不爱你，你也能自己爱自己。”

第15章

自己……爱自己吗？

何笙胸口重重一顿，是啊，她为什么一定需要别人的爱呢？

贪念父母的爱，所以才会被他们伤得彻底。

舍不得顾曲的爱，所以才会，一点点也要捧在手心，将自己踩进了泥底，只为得到他的一点爱，值得吗？

她曾经那么嫉妒何佳倩得到了他们所有人的爱，可她比何佳倩差吗？

在学校，在家里，在公司，能力上何佳倩从来都比不过她，所以她才会去攻占人心。

或许攻占人心也是个人的能力之一，可她即便不需要这些，凭借着自己，不也能过的很好吗？不也得到了何佳倩想要而得不到的一切吗？

在她羡慕何佳倩拥有的一切时，何佳倩又何尝不羡慕她？

所以，为什么，就偏要得到那些爱呢？

没有这些所谓的爱，她只会活的比现在更好不是吗？

李徇看着她：“我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