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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橙猛地坐起身，从梦中惊醒。

　　傅闻声趴在她的床前，身上还是那身狼狈至极脏污粘腻的作战服。

　　他的眼下一片青黑，在江橙坐起的瞬间睁开了眼睛。

　　“醒了？”傅闻声刚醒来的声音还有些干哑。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杨帆说你体力严重透支又受到刺-激才晕倒的……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江橙点点头，她还好。

　　“唐椿呢？颜颜姐呢？”

　　傅闻声看着她希冀的眼神一时有些沉默，“你先去洗漱，然后我带你去找他们……”

　　江橙快速翻身下床，肢体的关节还有些滞涩，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速度。

　　傅闻声转身出门，回到自己房间换下脏污的衣服清洗自己。

　　毕竟，参加葬礼必须要保持干净庄重才行。

　　傅闻声掐着时间等在江橙门前，不过片刻，发丝还带着水汽的少女开门出来。

　　“走吧。”

　　江橙率先踏上楼梯。

　　傅闻声伸手摸了摸她后颈的发丝，皱眉：“你高烧才退，应该把头发吹干再出来。”

　　江橙低头抽出了自己的头发：“太长，太多，吹干要好久。我不能再让他们等了……”

　　“嗯。”傅闻声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她又回到了那间起居室。

　　展清颜已经被换上了漂亮的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安详地躺在床上像睡着了一样。

　　唐椿站在旁边，看着她一动也不动。

　　杨帆见两人进来，才开始举行默哀仪式。

　　悼词沉重地砸在每个人心上，起居室门外传来轻声的啜泣，所有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年轻的女士送行。

　　“把颜颜放进棺木中吧……”杨帆念完悼词对唐椿道。

　　唐椿僵硬得像个木雕，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明天吧，我还有话没和她说。”

　　杨帆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出起居室。

　　凌宿和傅闻声跟在他身后走出去，片刻，小小的房间就只剩江橙还留在原地。

　　“我答应颜颜姐要想办法救你，可以看看你的精神图景吗？”

　　唐椿脸颊抽动了一下，想挤出笑容，却因为麻木的感官让他一时忘了该怎么笑。

　　“江首席……我并不想被救。你知道哨兵和向导的永久结合是什么样的吗？”

　　“知道。”

　　唐椿听见这话终于抬头看向了她：“……你竟然知道？”

　　“嗯，要永久剖开精神屏障，把精神丝深植到哨兵的精神图景中，以此来永远连接两个人的精神世界，彼此心意相通。”

　　“对，就是这样。听起来特别美好吧？心意相通……”

　　唐椿说完这句话神色有些癫狂，他像是陷入了回忆中，又像是被即将到来的狂躁症影响了。

　　“我在看到颜颜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她，所以我用全部功勋申请了她的匹配权……她在白塔分配中心见我时怯懦又胆小，却还是对我笑了……”

　　“她说，她怕自己的匹配者是个很凶狠的人……看到是我就放心了。”

　　“我们在上城相处了两个月，她同意和我来哨塔，白塔分配中心却让我们必须进行永久结合仪式才能一起离开……他们说怕我不知道珍惜自己的向导……太可笑了！”

　　“我们满心欢喜，以为永久结合不过是我们感情上的锦上添花……她说能和我心意相通很浪漫……可却不知道结合仪式那么痛苦！”

　　“他们骗了我！你知道我眼睁睁看着她枯萎是什么感觉吗？”

　　“我不能清除她留下的印记，清除后她为此所受过的所有痛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唐椿的神色越发癫狂，信息素开始不受控制地逸散！

　　“唐椿！”江橙被那股腐-败的信息素包裹住了，森寒的气息想要搅碎她！

　　“我要进入你的精神图景中，唐椿，你们的女儿还在抚育院，你若真的陷入狂躁症，她就要被送到下城区了！她会在暗无天日的矿洞孤儿院生活……唐椿，你不要她了吗？”

　　江橙的精神丝在信息素的风暴中艰难延伸。

　　唐椿却完全陷入了自己的狂乱的思维里，他双目赤红，仓惶地抓住江橙的肩膀：

　　“不行！不能把糖糖送走！糖糖呢？我把所有的物资和积分都给你！你不要把她送走……颜颜呢？她两个月没有见糖糖了，我要带她去看糖糖……我答应她要退役了……”

　　江橙眼泪倏然而下……

第58章这个世界糟糕透了

　　砰！

　　起居室的门被从外撞开了。

　　傅闻声惊慌失措地闯进来，劈手从唐椿的钳制下夺过了江橙。

　　“他怎么这么快就陷入狂躁症了？！”

　　傅闻声把江橙藏在身后，咸湿的信息素朝唐椿压制过去。

　　“你快出去别被影响了，叫人过来帮忙！”

　　江橙摇头：“我没事，你制住他，我要进入他的精神图景。”

　　“现在？”傅闻声大惊，“他会攻击你的！”

　　“你信我。”江橙不想再解释，要来不及了。

　　狂躁症一旦触发，若不及时安抚他的精神图景很快就会崩溃，她答应过展清颜，说什么都得尝试一下。

　　傅闻声知道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信息素向唐椿倾轧而下，身形也闪电般冲了过去。

　　两人很快缠斗在一起，好在傅闻声已经进阶到了S级，身体素质又提升了一大截。

　　唐椿思维已经混乱，打起来也没有了章法，很快就被傅闻声摁在了地上。

　　江橙赶紧上前食指点在了他的眉心……

　　…

　　江橙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看到的场景了。

　　黄沙在这片区域中肆意破坏，一簇连接天地的精神丝散发着腐朽的黑气，像是天柱将倾世界就要毁灭了一般。

　　一只庞然大物在围着天柱哀鸣，它长长的鼻子上卷着什么东西。

　　江橙在黄沙中艰难靠近，走到那巨象脚下才发现，它在用鼻子托着一只小小的蜜袋鼯。

　　蜜袋鼯已经没有了生机，巨象绕着天柱徒劳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想要把那只蜜袋鼯送回去。

　　好像只要把它送回去，那片已经倾覆的天地就能复原，它就能再次焕发生机。

　　江橙释放出大量精神丝卷住那簇已经开始崩裂的天柱，她想把它拔出来，降低它对这片区域的破坏。

　　巨象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狂乱地朝她发起攻击！

　　江橙没有办法，只能一边躲避，一边试图伸出精神丝安抚它。

　　可它却像被激怒了一样，疯狂抖动，不让那些精神丝靠近。

　　江橙咬牙释放所有精神丝，那些泛着莹蓝光芒的丝线瞬间填满了整片空间。

　　巨象在精神丝的海潮里挣扎，又慢慢变得平静，它逆着海潮凑近那被团团包裹的天柱。

　　江橙以为它清醒了，却没想到，它在靠近的一瞬间狠狠撞在了那根天柱上！

　　天柱崩碎！

　　巨象在废墟中蜷缩起身体，把那只小小的蜜袋鼯紧紧抱住……

　　世界开始从边缘坍塌，江橙想要撑住那破碎的边缘，巨象目光清醒又悲悯地看着她，发出一声嘹亮的象鸣。

　　江橙感觉到了，它在让她放弃。

　　外界，江橙的眼泪一滴滴从脸上滑落，她不想放弃。

　　巨象却闭上了眼睛，在它闭上眼睛的瞬间已经失控的唐椿清醒了。

　　他示意傅闻声放开他，然后亲手把江橙推出了精神图景。

　　“不要抹除她留下的印记，江首席，那是她存在过的证明，那是她本不该承受的痛苦……她从没有为此后悔过，我也不想辜负她。”

　　江橙哭得泪流满面：“那你们的女儿怎么办？她被送到下城怎么办？”

　　“我把生活物资和以后需要开销的积分都给她存上……”

　　“没用的！没有用！你们死亡证明开具的那一刻，抚育院就会贪墨掉所有东西！下城区一百多所孤儿院，那些孩子都是被遗弃的吗？不是！他们和糖糖一样，和我一样……”

　　唐椿愣住了：“怎么可能？抚育院是专门为哨塔的战士后裔提供的，只要交足物资和积分，就可以生活到觉醒或者父母来接的时候……”

　　“那是在你们活着的情况下，死了谁会管？”江橙眼里闪过痛恨。

　　“不可能……不可能……”唐椿又有了癫狂的症状，却因为精神力无以为继恢复过来。

　　唐椿苦笑一声，无力地挪到展清颜身边。他的信息素疯狂溃散，已经收不回去了。

　　“能不能帮我把杨帆和凌宿叫来？”

　　傅闻声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不想浪费时间，转身出去喊了两人。

　　等杨帆和凌宿赶到时，他的脸色已经开始灰败，信息素也全部溃散了。

　　“老唐！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杨帆走过去就想把他扶起来。

　　凌宿双目通红完全无法接受，不过短短十几分钟，人就变成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