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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你是打算让阿姐杀了你吗？”

萧裕一怔，抬眸望向他，眼神中有一瞬的茫然。

但很快，他就想到什么，复而垂眸轻笑了声。

低喃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的确很聪明。”

贺明慎听着，知晓他这是承认了，眸底的情绪变得复杂。

正要再说什么时，萧裕却先淡淡出声问道。

“她去哪儿了？”

贺明慎顿了下，面色坦然从容：“我不知道。”

萧裕双眉皱起，显然不相信他的回答。

可四目相对，贺明慎未有一点慌张。

他直视着男人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阿姐离开的这一年，我从未让人寻过她的消息，因为只要平安，她会给我写信的。”

“就连阿姐这次返京我都丝毫不知，若不是你那天突然来问我阿姐是不是真的死了，我不会起疑心让人去查，也不会任由阿姐被你关在王府半月。”

话落，萧裕皱着的眉心却是更紧。

他喉间发涩：“她在皇宫里长大，被保护的很好，你就真的放心她一个人在宫外？”

闻言，贺明慎神色瞬息万变。

他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萧裕：“在父皇逝世之前，阿姐的确被保护得很好，但后来呢？”

“无论是身为弟弟的我，还是身为夫君的你，都没能让阿姐依靠。不仅没有保护好她，反而让她遭遇了普通百姓或许终其一生都遭遇不到的痛苦。”

“你觉得，她还会害怕什么？”

贺明慎的语气很淡。

但并不妨碍那一字一句化作利刃，狠狠地在萧裕的心上剜过。

是，贺衣珠与他成婚的那三年，都经历遭遇了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先帝的嘱托、皇位与江山、鸠毒之酒、余毒缠身、对朋友的愧疚，还有身为夫君的他的刻意冷漠。

贺衣珠从前灿烂的笑容，就是因为这些消失的。

所以她昨夜说的那句：“我不顾一切想要逃离这里，都是因为你，萧裕。”

也是真的。

想到这儿，萧裕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比昨夜听到贺衣珠说的那些话时好不了多少。

但贺明慎看着他如此模样，并不觉有什么。

他们本就应该为此感到痛苦，因为他们伤害贺衣珠太多。

他一年前正是想到这些，才决定让贺衣珠离开皇宫，至少剥去长公主的身份，她在宫外不会再有重担，可以过得开心一些。

寂静间，贺明慎淡凉地打破了沉默。

他缓缓站起身看向萧裕：“阿姐如今已经不是长公主了，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再去打扰她……若你也想她能快乐些的话。”

萧裕始终垂着眸，没有再说一句话。

没等到他回答，贺明慎也不在意，直接抬步向外走去。

可就在他要跨过殿门的那一刻，身后却传来了萧裕的声音。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寡淡，但足以听清——

“我要去找她。”

第三十八章

贺明慎脚步一滞。

他回头看向那个半坐在床榻上，脸色从未如此苍白过的男人，眉心微蹙：“找？你去哪里找她？”

东南西北，天下之大，谁知道贺衣珠会往哪儿走？

萧裕很慢地收紧了手，声音暗哑：“总能找到的，只要我一直找下去。”

闻言，贺明慎眸光微沉。

他转身走回里殿，站在榻边居高临下地睨着萧裕：“逼宫、意图刺杀皇帝，这些都是死罪，朕也是真的对你动过杀心。”

“但是，阿姐说朕需要你，北昭也需要你，所以不准朕动你。”

“可若朕放过你，你却追随阿姐而去，弃朕与北昭不顾，那朕便要重新考虑了。”

萧裕身形顿了顿，缓缓抬眸：“小皇帝，你不是一直都很忌惮我吗？如今我要将所有的权势都还给你，你不要？”

贺明慎脸色瞬冷，语气也变得森寒：“萧裕，你要是再这样喊朕，朕现在就杀了你！”

那样凌厉的神情出现在一张稚嫩的面孔上，说实话，还没有昨夜贺衣珠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而他之所以这样说，只是因为不想回答萧裕的问题。

说不清到底为何，可能是萧裕心甘情愿被贺衣珠刺了一剑，也可能是正如贺衣珠说的那样，萧裕自始至终没有想过真的要逼宫。

反正，贺明慎就是想相信他一次。

但显然，时机不对。

萧裕的心底像是有个声音在叫嚣着，一定要去找贺衣珠，一定。

他第一次如此坚定地觉得自己必须去做一件事情。

与被先帝册封成摄政王不同，与因救命之恩娶贺衣珠也不同。

这次，是他的选择。

静默了片刻，在贺明慎一瞬不瞬的目光中，萧裕淡声开口——

“三个月，找不到她我就回来。”

“为何？”贺明慎很不解，“你明知我阿姐不想再见到你，所以才会趁你还在昏迷的时候离开不是吗？”

萧裕的心疼了下：“是，我知道。”

“但她还欠我一个答案。”

……

此刻，原本打算南下的贺衣珠，却拖着一个满身血污的男人停在了一座寺庙前。

她抬眼看向寺庙的牌匾，眼底划过抹犹豫——

灵觉寺。

自贺明慎登基后，贺衣珠每年都会来这里为国祈福。

她不该来这的。

纵然眼下她戴着斗笠与面纱，里面的和尚或许还是会认出，她就是北昭那个已经死了的长公主。

但……

贺衣珠看了眼身侧气息已然很弱的男子，抿了抿唇。

她不得不进去。

等把他交给那些和尚之后她就离开。

又抬手覆了下面纱，确认自己只露出了眼睛，贺衣珠才深吸了口气敲响寺庙的大门。

“有人吗？救命！”

很快，寺庙大门被人打开。

从门后露出的那张脸贺衣珠记得，是灵觉寺的方丈。

“这位施主，您……”

方丈话还未说完，贺衣珠便将扶着的男子靠去了他身上：“高僧，此人身受重伤，被人丢在山间，快死了，只有您能救他了。”

她语速极快，方丈尚且未回过神，那昏迷的男人却好像被吵醒，眉心不禁皱了皱。

不过贺衣珠并没注意到，说完便抬步要走。

可就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她的衣袖却被人拽住。

贺衣珠一怔，侧眸看去，只见男子不知何时醒了，双眼微微睁着。

而紧接着，他双唇微启轻声道——

“夫人……”

第三十九章

男子的声音很快消散在风雪之中。

而话音刚落，他竟两眼一闭，再次昏迷了过去。

独留下满脸茫然的贺衣珠和目光意味深长的方丈面面相觑，

诡异的沉默蔓延了片刻。

贺衣珠回过神，试图开口解释：“我不是……”

但方丈神色自若地打断了她：“这位施主，外面风雪太大，山路难行，不如先在本寺躲躲吧。”

他声音尚且缓和，语气也像是商量，却让贺衣珠直觉很难离开。

她时常会怀念自己长公主的身份——比如现在。

可也只能短暂地怀念一下了。

她深吸了口气，淡漠的眼神极快地在那昏迷男子身上略过，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