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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有将士前来禀事，遂作揖停步，目送凌濛初离开。

吕穆清素来身体健硕，除去救火时受伤，甚少患疾。那日淋雨后，他夜间发病，上吐下泻，头昏目眩，几乎把自己折腾死。他死捱着没有去请医官，拿出平素自己在山里顺手采的山药，随便熬煮了，就着甘梅灌了几大碗。

这些甘梅，还是乐仪送来的。

吃了药，他依旧回榻上躺着阖眼假寐。迷迷糊糊中，他看见有人走进来，仿佛是乐仪的身影，他努力的想要撑开眼睛，可怎么样也无法看清。过了会，身影不见了，他不由得皱着眉，落寞不已。身影坐到他的床榻边，伸手盖在他的额头。

吕穆清睁开眼，面前仍是一顿混沌，浑浑噩噩中，听见她唤：“吕大人。”

是乐仪的声音。

眼泪倏然落下，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落泪。他语焉不详，气若游丝道：“不是我不想回答，不是的，是不能，不能回答……不是你不好，不是，是我优柔寡断，是我没法、没法……没法不顾一切去爱慕你啊。”听着他病中的胡言乱语，石夔之又心疼又难过。

“乐仪，对不起。”

他终于唤出她的名字，石夔之“哗”的泪流满面。

不必知道，不必追问，她已经猜到其中纠葛。掖好被子，放下蚊帐，给床头的茶盏重新添了温水，石夔之轻手轻脚的悄然走出房间。

第一四一章：勃勃

关好房门，迎面撞上无介。

无介举了举手中的一包点心，笑道：“我娘做的，专门叫我带来给你们吃。师父呢？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事情吧？”他家族中有老人逝世，下山呆了诸多时日，过了头七方回五岳庙。

石夔之撇过脸，抹去残留的泪痕，说：“你师父病了好几日了。”

“病了？”无介说着就要往屋里闯，“师父素来身体强壮，怎会突然病了呢？”未等石夔之回答，又自言自语说：“最近生病的人真多，乐仪也大病了一场。”

“乐大娘子病了？”石夔之问。

“嗯。”无介答应着，见石夔之怔忡，碰了碰她，把点心塞进她怀里，“我去看看师父。你怎么啦？魂不守舍的……”

石夔之敛住神思，“吕大人刚刚才睡着，你别去打扰他，夜里再来看他吧。”

无介略一思索，“行。”遂跟着石夔之仍旧回当值处习练体力。

吉画儿得知乐仪病好，忙去别苑探望，却听秦姨娘说她去山里采什么花儿去了，便自个下山逛了集市，买了许多吃食用度，命小厮先送去住处，自个慢悠悠上山。

至山腰，终于寻见乐仪身影，连忙大喊：“乐仪！乐大娘子！”

声音被山风吹走，送到乐仪耳边，她回过身，伫立片刻，举起一束鲜红花枝，朝吉画儿挥手示意。幽深的树林，穿着绯衫的少女，阳光细细碎碎，不那么热烈，反而带着些许的柔情，四下静静的只剩下风声，如画卷般舒展在吉画儿眼前。

乐仪摇晃着花枝，飞快的奔跑过来，她脚步轻盈，即便是在攀登山路，也能稳步前行，如履平地。很快，她便行至吉画儿跟前，眼睛里闪着光，“我刚刚看见了一只鹿！”

吉画儿见她汗水涔涔，手里捧着花枝，背上搭着竹篓，生机勃勃的少女不是宫闱高墙里的花，而是山林乡野里的一片云、一阵风、一颗充满着力量的种子。

吉画儿莫名的被眼前的少女震动着内心，摒弃满脑子的烦恼，跟着斗志昂扬起来，“那有什么稀奇？我小时候和父兄出去打猎，猎过鹿，猎过兔子，有一次差点猎到一只老虎呢！”她得意洋洋，忍不住吹嘘，“狮子你见过吗？”

“见过两次。”

“你见过狮子？”吉画儿震惊不已，“你怎会见过狮子？”

“那有什么稀奇？”乐仪学着吉画儿刚刚的语气，“我从小喜欢往山里跑，只要是山里有的，我都见过。”又逗吉画儿，“我不仅见过狮子，我还见过吕希俊呢！”

吉画儿脸颊一红，“你提他做什么？扰人兴致！”

“不提他不行呀，他在别苑门口徘徊两日了！”乐仪知道此乃吉画儿的私事，自己不便多言，除非她想倾诉，但……吕希俊也实在可怜，昨天问乐仪是否知道吉画儿下落时，简直像要哭了。乐仪接着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把一个大男人伤心成这样！”

“你就管好你自己吧！”吉画儿双手抱胸，“你又是做了什么？让威武勇猛的吕穆清大人缠绵病榻十余日？”

“他病了？”乐仪神思一凛，继而冷漠道：“他病不病，与我何干？”

“你病时，偏他也病了。知道内里之人，自然易生联想。”吉画儿嘀咕着，拉住乐仪的手，朝山间空谷吼了一嗓子，笑道：“男人说来是脆弱的动物，咱们不理他们，做好自己才紧要。”又道：“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帮我。”

“何事？”

第一四二章：妇唱

“何事？”

吉画儿警惕的凑到乐仪耳侧，蚊声细语一阵，乐仪的脸由疑惑变得惊讶，问：“你是说，让我从无介那儿弄一张五岳庙的火防图？你为何不自己问他要？”

“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敌不动我不动。我父亲命我找出五岳庙的密室，但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思来想去，只你最合适。”吉画儿振振有词，“一来你每日出入五岳庙；二来你与无介、吕穆清皆熟识；三来……”她顿了顿，“你真的不想知道，你父亲是因何而死吗？”

“父亲之事，我已放下，不想再牵扯其中。”

“那你权当是为了你的好姐妹——我，行不行？你就帮我一次嘛！”吉画儿摇着乐仪的手撒娇，如牛皮糖般黏在乐仪身上。

乐仪颇为无奈，一时陷入了沉思。

回到别苑，凌濛初在院中已恭候多时，见乐仪背着竹篓前来，身边还跟着吉画儿，心底不由得沉了沉。他一身锦白长袍，青丝半束，显得肩宽腰窄，身长玉立，极其英俊超然。吉画儿乃好色之徒，不由看呆了，拿手肘抵了抵乐仪腰身，悄声道：“若他是我的未婚夫，我现在就去拜堂！再不会逃婚了！”

乐仪“呸”了她一声，凌濛初迎上前来，帮忙拿背上竹篓。

他埋怨，“你才好些，吹了山风可怎么得了！”见篓子里除了许多双宝花，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