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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裴表哥。”苏紫玄点点头，坐在了窗边。

无论是昨夜，还是今日，都不过如梦里飞花，黄粱一梦罢了。

她瞥见窗台上的红梅，喃喃：“冬日即将过去，这花怕是也将裴了。”

……

自回来后，许是受了风寒，引发了旧疾，苏紫玄大病了一场。

苏叙白忙得头晕转向，为她开了好些药，才堪堪将她的病情稳住。

“世子，公主这身子怎么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吃什么都吐，已经十几日了都不见好，莫不是……”小昭忍不住低声啜泣。

“咳……小昭！”苏紫玄勉强坐起身，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了。

苏叙白坐在她的床边，搭上了她的脉搏，面色有些凝重。

“紫玄，你……”苏叙白看向她，欲言又止。

“表哥无需介怀，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苏紫玄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苏叙白摇了摇头，说出的话像一记重石砸在了她的身上。

他说：“我方才，为你诊出了喜脉。”

“喜……脉？”苏紫玄有些发怔，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这……世子，您确定没有诊错吗？”小昭也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苏叙白神色认真，点了点头。

“那这孩子是……”小昭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

“自然是裴固的。”苏叙白回她。

苏紫玄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说起来这些日子，她确实是时常觉得头晕犯恶心，吃不下东西。

原以为是这场风寒来势凶猛导致的，看来并非如此。

“公主这是好事啊！”小昭震惊过后，只觉得一阵欣喜，又有些落寞，忍不住道：

“这孩子若是能来得早些，该有多好。”

若放在之前，裴府上下定然是欢庆一堂，裴母那里也有了交代。

现如今，苏紫玄与裴固已经和离，身份有别，偏偏却有了他的孩子。

这算什么事？

苏紫玄还未及多想，就听见苏叙白说：“确实是有些不和时宜。”

苏叙白面色凝重：“这孩子，留不得！”

第六十章

闻言，苏紫玄与小昭都震惊地抬起头看他。

“世子，这是为何？”小昭满是不解，“公主好不容易才有了身孕。”

“这本是好事。”苏叙白叹了口气，解释道，“但紫玄你如今的身子太过虚弱，完全无法给胎儿提供良好的营养。”

“世子，连你都没有办法了吗？”小昭的眼眶红了起来。

“若是强行留下这个孩子，只怕会损害母体，胎儿也未必能平安出世。”苏叙白摇了摇头。

“紫玄，我既是你的表哥，也是大夫，我都要对你的康健负责。”苏叙白顿了顿，“这个孩子还是去了吧。”

“表哥，你……容我想想。”苏紫玄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好。”苏叙白也未催她，挥了挥手，让小昭与他一同先出去。

“世子，真的没有一点儿法子了吗？”小昭还是有些不死心。

“若是有法子，我不会说出那番话来。”苏叙白无奈摆了摆手，“我自是希望她好。”

“公主真的太苦了。”小昭忍不住抽泣起来，“那……此事要告诉大人吗？”

苏叙白看向屋内，苏紫玄呆呆地坐在床头，时不时地抚摸着小。

他打开折扇：“身为孩子的父亲，他自然要知道。”

……

待两人离开后，苏紫玄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骤闻自己怀孕，虽说她起初有些震惊，后心情又有些复杂，但更多的还是欣喜。

她怀了他的孩子！

小昭说得没错，这孩子若是来得再早些，该有多好！

不止是她和裴母，裴固也会高兴的吧。

想到裴固，苏紫玄就止不住想起那夜，贪恋他怀抱的温暖。

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碧玉玲珑簪，从头上拿了下来，放在手心。

这是那日，他送予她，亲手为她戴上的。

她一直都舍不得摘下。

说起来，苏紫玄从未告诉过裴固自己为何会喜欢红梅。

其实是因为，她嫁到裴府一年的冬日，裴固一次偶然路过她的院子，觉得甚是冷清。

便随口命人在她的庭院栽种一些梅树，在这白雪皑皑的冬日里，也好添些颜色。

虽然他不过是随口吩咐了一句，但苏紫玄却是觉得如获至宝。

那是他第一次送给她的东西，但不知为何，那些个梅树一直未曾开花。

她便一直等，日日盼，夜夜盼。

却一直都未曾等到花开，也未曾盼到裴固来。

梅花终会凋裴，但这簪子不会，她能一直戴着它。

只要看着这簪子，便能想起裴固为她射箭的样子。

想着，苏紫玄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一夜未眠。

清晨，苏叙白端着药碗来看她。

“表哥。”苏紫玄哑着嗓子唤他，“我要留下他。”

这是她与裴固的孩子，她实在不忍心。

“你可想好了，就算强行留下他，他也不一定能平安出世，但是你……”苏叙白神情严肃。

苏紫玄看向他，“若全力保他，表哥你有几成把握？”

苏叙白犹豫了下：“不到五成。”

“足够了。”苏紫玄松了口气，“我原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子嗣了，他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

虽说早已料到这个结果，苏叙白还是忍不住道：“他能活下来的几率尚且不到五成，但是你必定会油尽灯枯而亡！”

“我知道的。”苏紫玄看向苏叙白，眼眶有些湿润，眼神真挚：

“这是他的孩子。表哥，紫玄求你了。”

第六十一章

苏叙白看着她的眼神，实在无法拒绝。

“我……只能尽力。”

“紫玄，多裴表哥成全。”苏紫玄红着眼眶，向他行了一个大礼。

“快起来罢。”苏叙白忙将她扶起，“你我之间，不必言裴。”

“还有一事，望表哥答应。”苏紫玄抓着他的衣摆，“不要将此事告诉他。”

“可他迟早会知道的。”苏叙白并未答应她。

苏紫玄沉默了一会儿：“那便等孩子平安出世后，再将孩子交给他吧。”

但就怕你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

苏叙白在心中默默说道。

他将药递给了苏紫玄：“先把药喝了吧。”

苏紫玄接过，余下的日子，她定然要好好养好身子，让孩子平安出世。

……

拱卫司。

苏叙白已经在外面来回踱步了许久。

魏璟恰好从外面归来，看到他，向他行了一个礼：“不知世子来拱卫司所为何事？”

苏叙白虽为世子，却并未有实权，对朝堂之事也尚不关心，那来此处，定是私事了。

“让裴固出来见我！”苏叙白开口，又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自己进去寻他。”

说着，苏叙白便兀自进了拱卫司。

刚进大堂，便见裴固坐在主位上喝茶。

苏叙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倒还有闲心喝茶！”

见他这般生气，裴固心中一紧：“可是她出了什么事？”

他派了锦衣卫暗中保护苏紫玄，未收到传信，按理说应当不会出什么事才对。

“她怀了你的孩子，算不算出事？”苏叙白面无表情地说道。

裴固闻言，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捏了个粉碎：“你说什么，此话当真？”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来诓骗你？”苏叙白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有孩子了？”从前，裴固就对子嗣的事情并不是很上心，骤然听闻自己有孩子了，这心情倒是有些微妙，却也露出了一丝喜色。

“先别高兴得太早。”苏叙白面色变得凝重，“这么跟你说吧，以紫玄的身子不适合此时怀胎，就算强行留下那个孩子，我也只有不到五成的把握让他活下来，但是紫玄必死无疑。”

闻言，裴固皱紧了眉头，心中的那一丝喜悦瞬间被压了下去。

“紫玄原本不让我告诉你，但我思忖许久，觉得还是让你知道为好。”苏叙白继续说道。

“她怎么说？”裴固看向苏叙白，脸色沉了下去。

“她说，保小不保大。”苏叙白看着他，“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我都不建议她这么做，但到底是你们俩的孩子，你来做决定吧。”

“何时打掉孩子，才能让她身体的损伤减到最小？”裴固问他。

“自然是越快越好，她的身体拖不得。”苏叙白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做好了决定，“那可是你的孩子，你可想好了？”

“不及她的安危重要。”裴固几乎没有思考。

“但是，紫玄很看重这个孩子，你得好好劝说她一下……”苏叙白听了他的话，松了一口气，有些欣慰，裴固总算没让他失望。

“但她若是不愿，该如何是好？”苏叙白皱起了眉。

“烦请世子帮我准备一副落胎药吧。”裴固垂下了眸子，神色隐晦不明：

“她若不愿，我会亲自喂她喝。”

第六十二章

温泉宫。

苏紫玄正在修剪梅枝，时不时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有了这个孩子，她总算也是有了个盼头。

她这身子本就不知还有几时好活，若能留下一个子嗣，也是她生命的延续，这世上也就能多一个记挂她的人了。

还能有他陪着裴固。

听到推门声，苏紫玄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