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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挽话音轻飘飘落下，宋屿只觉得脑袋里一片轰鸣。

　　他瞳孔骤缩，脸上表情有片刻茫然，转而便是说不清的情绪交杂，他站在原地，对着季挽那双干枯无渡的眼睛，只觉得骨子里仿佛都被渗进了冰刃。

　　又冷又疼。

　　那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慢慢将他包围，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使劲握住，他呼吸一下，那双手就捏一下，一下比一下更用力，直到最后，他被那疼痛压到差点要站不稳。

　　眼里的视线开始模糊，只剩下季挽雪白的脸庞和死寂的眼睛。

　　直到季挽的声音又一次在他脑袋里回响一次，她说：他的孩子没了。

　　他的孩子。

　　宋屿向来冷漠淡然的脸上，表情破碎，他望着季挽，长睫之下的眼眸里，只剩无措和意识到即将失去什么的惊慌。

　　“宋屿。”林雅的声音打破沉默，她语气讽刺，“你现在露出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可笑吗，你们盛家为了除掉季挽肚子里的孩子，连篡改检查报告诱拐她打胎这么恶毒的事情都能想出来，你又何必装模作样。”

　　“真的让人恶心，季挽遇上你真的是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事！”

　　林雅声音很大，她鸡妈妈一样护在季挽的病床前。

　　宋屿视线直接越过她，看向后面病床上的季挽，她嘴唇没有血色，纤长的睫毛垂落，挡住了眼里的光。

　　她只是坐在那里，却仿佛和宋屿之间隔了个世界。

　　她沉寂且安静。

　　唯有眼角还是湿润一片，那些掉落的泪珠，都是落在宋屿身上凌迟的刀子。

　　李烁接到宋屿电话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小时以后。

　　宋屿站在医院那颗巨大的老树下，莫名的，李烁就觉得宋屿仿佛和以前不太一样。

　　头顶干枯的树枝摇晃，上面点缀着嫩绿，却也衬不起他满身的孤寂。

　　季挽在医院住了三天，林雅每天都来。

　　她总是给季挽带很多吃的，再叽叽喳喳的汇报最近发生的所有事，当然她都是捡着好听的说，只字不会提关于宋屿和盛家的事。

　　谢浔也会来，比起林雅的话唠，他通常只会安静的坐在旁边，有时候会说点关于工作室的事，有时候也说些其他的。

　　工作室的人还有谢潋都来过，但季挽却不太爱说话。

　　她比之前更容易发呆，经常一个人看着窗外出神。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更瘦，也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孩子的事。

　　“哎，你们今天早上来的时候，是不是又看到他了？应该没走吧，他已经连续在这里守了好几个晚上了，每晚十点钟准时来，早上八点就走。”早上来查房的护士，小声讨论着推门进来。

　　有人感叹，“就是不知道是谁的家属，来了就在那里守着，也没见他进过病房，说起来我那天来的时候还看到他开迈巴赫呢，这么有钱的人，怎么天天在医院守着？总觉得有点奇怪。”

　　这话引起一阵唏嘘，病床上看着窗外的季挽，却没多大反应。

　　刚刚说话的护士柔声问她：“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才收回视线，轻轻摇头。

　　护士看着她拧了拧眉，“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要和我们说，我看你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不用怕觉得麻烦。”

　　208床的病人，情况特殊，加上又漂亮，科室里私底下都感叹过不少次，所以这些护士都格外的愿意关注她。

　　警察来找季挽了解情况的那天早上，她仍旧躺在病床上，她的伤至少要卧床休养一个月。

　　警察询问了一番情况后，见季挽的情况并不是很好，没有多留就离开，病房的门没关。

　　季挽看着病房门口，外面病人和家属来回走动的声音很吵。

　　她刚想按铃叫护士过来关门，门口就转进来一道修长的身影。

　　宋屿抿着唇角出现在门口，他身上的西装外套有些皱，整个人看上去也很疲惫，眼睛下的青黑明显。

　　短短几天内，他瘦了一圈，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和平时清贵矜持的盛总判若两人。

　　他站在门口，不再往前一步。

　　好半晌，他才缓缓出声，“你有没有不舒服？”

　　他声音干哑，他一直在外面，看见那些警察进去问话，他看着季挽尚且病态的脸庞，以为她很累。

　　季挽眼皮掀起，她看着宋屿，眸子里没办法带有一丝情绪，“有。”

　　宋屿神情立马严肃起来，他用自己沙哑的嗓子说道，“我去给你找医生。”

　　“我是因为看见你才不舒服。”季挽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宋屿动作顿住，他回眸看向季挽，季挽的表情平静，但她因为身体原因，导致本来就小的巴掌脸看上去更加小了一圈看上去也就孱弱不少，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

　　宋屿眼眸闪烁了下，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他说，“你等一下，我去找医生过来给你检查。”

　　“你听不懂人话吗？”季挽说话向来都不会大声，她的语气其实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就好像是在和宋屿交谈普通的事情一样。

　　她又一次重复，“宋屿，我看见你就不舒服，你明白吗？”

　　“因为知道你在外面，所以我整晚都睡不着觉。”

　　“因为知道你在外面，所以我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

　　“你的存在，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我，你们曾经是那样的算计我和我的孩子。”

　　季挽看着他，眼里弥漫出来的悲伤，像是突如其来的洪水，将宋屿整个人都卷进那种无法呼吸又无法逃脱掉的巨大流水之中。

　　他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听见季挽一声带着茫然的哽咽：“我感受到过它的胎心，感受到它踢我，可是我连它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连抱抱它的机会都没有。”

　　“宋屿，它本来应该叫小桑葚的。”

　　像是冰川的轰然倒塌，宋屿只觉得自己心里的什么东西直接断掉了。

　　小桑葚。

　　商和盛。

　　这本来应该是他们的孩子的名字。

第419章 我

　　林雅过来的时候，宋屿已经离开了。

　　她带了一个保温桶的鸡汤，“这都是我自己学着菜谱给你熬的，你多喝点，你最近瘦的我都心疼。”

　　季挽没胃口，她垂下眼眸，看着手机。

　　她出车祸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纵然平时交好的朋友并不多，但来往的客户大都发了信息过来表示关心。

　　傅菁的消息也在其中。

　　不过她还加了句：我听说你报警了？

　　季挽看着那句话没回复，她将傅菁的对话框删除，随后手机熄屏。

　　警是谢浔帮她报的，就在她出车祸当天。

　　原本只是一起交通事故，但季挽提出了自己病例被人恶意修改，以及被引诱去打胎的事情。

　　警察会查到盛沧海那里，她也并不意外。

　　盛沧海做的很明目张胆，他大概是觉得对付季挽只是随手的一件小事，所以连掩饰都没有。

　　不过他也是有恃无恐，毕竟盛家有权有势，摆平这点事情对他们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阿姨，您不用担心，我问过我妈妈那边的法律顾问，这个事情很好处理的。”盛家客厅，周沅温语安慰着何穗。

　　“只要钱到位，我想季挽应该会不会追究到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