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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一切妥当，宋浅浅才沉沉睡去。

……

几日过后。

辰时，朝阳殿。

未央宫在郁瑾州的旨意下当真修建起了陵园，此举引得前朝众臣极为不满，每日早朝都有人上奏。

今日亦是如此。

郁瑾州坐在龙椅上，扶额看着台下文武百官。

有人参奏：“后宫之事本是皇上家事，臣等不应插手，但唐氏本就是罪臣之后，皇上保全她后位已是仁至义尽，怎可劳民动土，为她在皇宫中修建陵墓？！”

字字句句，格外真切。

但郁瑾州只是静静听着，末了撂下一句：“既知是朕的家事，爱卿何必多言？与其紧盯着朕的后宫不放，不如好好想下北疆战事该如何应对。”

此话一出，满座顿时寂然。

自唐家倒台后，偌大的朝堂竟无一人可用。

郁瑾州看着这群哑了声的大臣，一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隐忍怒意，斥责道：“一个两个该管的事情不管，匈奴犯我边疆一月有余，至今还无人敢请命出征，朕要你们有何用？叫你们来瞧着朕的后宫吗！”

眼见郁瑾州动怒，文武百官们又跪倒一地恳求他息怒。

而郁瑾州瞧见他们这副模样，更是怒火中烧。

他正欲退朝，自殿外忽地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臣弟郁扶川特来向圣上请命，领兵出征，抗击匈奴！”

第十四章

朝堂内响起阵细密的喧闹声

郁瑾州又坐回了龙椅上，紧紧盯着那个踏入殿中的身影。

来人墨发用玉冠高束，穿着身玄黑劲装。面容与郁瑾州极其相似，只是比之那份帝王的阴鸷狠绝，要多出许多少年气来。

他站在殿堂当中，负手扬头看向龙椅上的郁瑾州：“还请皇上下旨。”

郁瑾州眸光微沉，不做回应。

他当然记得，自己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先帝子嗣并不多，只有郁瑾州与郁扶川二子，及一位入了佛寺的长公主。

即便如此，当初皇储之争也是闹得轰轰烈烈。

郁瑾州和郁扶川二人旗鼓相当，先帝直至殡天都没能立下太子。郁瑾州是由唐家扶持，才在最后扫清所有阻碍，登上皇位。

而郁扶川大势已去，但也没再纠缠。

他知晓帝王疑心深重，索性放权离京，请旨去做了个闲散王爷。

但今日，他又出现在了这朝堂之上，还想领兵打仗。

郁瑾州看着他的眸光一沉，缓缓起身：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众爱卿先下朝吧，高河王随朕来。”

语罢，郁瑾州便转身离去。

文武百官虽然察觉不对，但也不敢耽搁，只得先行离去。

郁扶川看着郁瑾州隐在昏暗中的背影，轻笑了声，随即快步跟上。

御书房内。

郁瑾州坐在案后，手指在木椅扶手上轻敲：“高河王前些日子不还在棠阳游玩，怎这么快就回了京？”

郁扶川嘴角噙笑，端得副风淡云轻的模样：“皇上有难，臣弟哪里还有心情继续闲散下去，自然是要快些回来协助皇上才是。”

“是想回来协助朕……”郁瑾州话一顿。

再抬眸，眼底尽是阴狠：“还是想取代朕。”

四周空气顿时都凝滞了下来，令人大气都不敢喘。

郁扶川却无半分惧怕，他一字一句：“臣弟与皇上在十年前就已胜负分明了，臣弟别无二心，只想守住这万里江山。”

他的话并无不妥之处，郁瑾州听了疑心却未消。

他掩住外露的锋芒，微微垂眸：“朕也希望你如此，毕竟肖想不该拥有的东西，下场都会很难看。”

“朕今日可以准你带兵出征，但不会给你任何实权，一切仍由朕来调动。倘若这样你也情愿，那你便去吧。”

打仗最怕的就是调动不了手下的人，郁扶川心知郁瑾州是在故意刁难他，但也应承了下来。

他朝郁瑾州拱手：“能为皇兄分忧是臣弟之幸，臣弟必不负皇兄所托，凯旋归来！”

语罢，郁扶川转身离去。

而郁瑾州也没有再去拦，只沉默着看他走远。

皇城外。

一辆高河王府的马车停在城门口，幡旗在北风中飘荡。

郁扶川登上马车，看着坐在对面身着白衣头戴帷帽的女子，眼底竟是玩味：“皇后娘娘还真是谨慎，不出马车也将自己藏得这么严实。”

话音落下，女子就抬手掀开了帷帽。

她脸色苍白，眼眸静如湖泊：“当朝皇后前几日已葬身火海了，我只是唐言欢。”

第十五章

郁扶川闻言，并未多说什么。

他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唐言欢，继续道：“本王那日救你出火海时，你不是还一心求死？怎么今天就想开了，还愿意陪本王来这一趟。”

唐言欢垂眸，将帷帽放在膝上：“不是高河王说，只要我肯为你出谋划策，你就会想办法救出唐家剩下的族人么？”

大火那日她确实想过一了百了。

可谁知刚点上火就被回京面圣的郁扶川察觉了端倪，趁乱将她救出去不说，还好生养在了高河王府里。

经过这段时日的休养，唐言欢也已经想清。

就算是为了唐家剩下的族人，她也必须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而郁扶川也正好给了她这个机会。

所以她和郁扶川做了交易，只要能救出唐家剩下的族人，她甘愿做她的谋士。

唐言欢攥着帷帽心底思绪翻飞，郁扶川的话声便又传入耳中。

“话是这般说，但你对付的人是当朝皇帝，也是你曾经的夫君郁瑾州，你已经恨他恨到这个地步了么？”

提起郁瑾州，唐言欢心头还是会刺痛。

她默默收紧了手，眼底闪过厌烦：“高河王抬举了，皇上怎能算我夫君呢？”

“更不用说他杀我兄长，疑心我与唐家……我恨他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没有说的，是那十年的爱恋。

她所给郁瑾州的一切，被尽数辜负了。

郁扶川不知道她这些心思，也没心情深究，只问：“郁瑾州已答应让本王领兵打仗，但正如你所猜测，他没有给我任何实权，接下来本王该如何做？”

唐言欢收敛思绪，规矩着答了：“军心不在那块兵符上，而是在于王爷自身。”

“王爷去了边疆后，按我所说行事就够了。”

语罢，郁扶川露出副了然的神情。

二人不再提及此事，马车也很快到了高河王府。

郁扶川还要去置办些行军的物件，唐言欢就兀自下了马车。

只是他刚要进王府，身后忽地传来郁扶川的声音：“此去北疆，本王没个半年都回不来，你就住在高河王府不要乱跑，无事记得给本王写信！”

唐言欢回过身去，望着那张俊逸的脸：“我无事为何要给你写信？”

郁扶川笑意张扬，撂下一句：“因为本王也会给你写。”

话落，他就放下轿帘，催促马车夫往闹市而去。

唐言欢不明所以，却也没放在心上，自顾自地进了王府。

是夜。

高河王府，书房里灯火通明。

唐言欢翻阅着一本兵书，门外传来阵嘈杂的声响。

她从书中抬起头，想着大概是郁扶川回府了，起身前去迎接。

只是推开门，她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周来谦低声劝道：“皇上，下人们都说高河王离府还未回，您就别在这儿等了。”

“您九五之尊，要是在宫外出了差池可了得？”

皇上？郁瑾州怎会突然来高河王府！

唐言欢一瞬怔在原地，抬眸就瞧见了那个穿着穿黑龙袍的修长身影。

而郁瑾州也听见了声响。

他转过身来，正对上唐言欢错愕的双眸！

第十六章

二人四目相对。

周遭空气凝滞，一时静可听针。

唐言欢脑中空白，耳边响起周来谦错愕的惊呼：“皇后娘娘！您……”

他话还未完，郁瑾州忽大步朝唐言欢走去。

男人周身戾气腾腾，剑眉将眼皮压得很低：“唐言欢，你到底在搞什么？！”

唐言欢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见再拖延下去就要穿帮，她只得强装镇定，摆出副困惑的表情：“这位公子……我们认识吗？”

话落，满院死寂。

郁瑾州直勾勾盯着唐言欢，眸光炽热到像是要将她看穿。

半晌过后，才从喉中逼出一句：“所以你是故意放火，目的只是为了逃到这高河王府来？”

唐言欢继续装作不知：“公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话未完，她的手腕被郁瑾州猛地拽起。

男人眼眶都有些发红，不由分说地抓着唐言欢往外走去：“事到如今你还想诓骗朕？想不起来是吧，那朕就带你回未央宫，让你好好想想！”

唐言欢未曾想到郁瑾州会如此失控，脸上顿时血色顿失。

她没空再去想应对的法子，只是本能地挣扎着，继续装傻充愣。

“朕？你是皇上？！”

“皇上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民女从未见过您，求您放过民女……”

可郁瑾州恍若未闻，只是拽着她大步往前。

周遭众人都看傻了眼，一个个都愣在了原地，不敢上前去拦。

唐言欢挣扎不脱郁瑾州的桎梏，心底愈发绝望……

恰在此时，郁扶川清亮的声音从大门传来：“皇兄这是要臣弟的王妃去哪儿？”

郁瑾州闻言，瞬时顿住了脚步。

他神智也清醒了不少，抬头看向刚回王府的郁扶川：“你的王妃？”

郁扶川神色自若，走到郁瑾州面前：“正是，怎么？皇兄是认识她，还是她冒犯了皇兄？”

郁瑾州脸色更加阴沉，天边亦是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