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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听见来掩饰自己的难堪，却不小心撞到了柜子。

“嘭！”的一声响。

堂屋的交谈声瞬间戛然而止。

诡异的沉默褪去后，一阵脚步渐渐远去。

“出来。”陆旭言平静的声音骤然响起。

林轻语躲无可躲，只能出去。

火烧云将海面烧得一片橙红。

林轻语对上陆旭言双眸。

那眸中翻滚着无数复杂情绪，如他身后的大海般幽深。

对视间，林轻语几度忍不住。

想扑进他的怀中，将这半年的委屈心酸倾诉给他听。

陆旭言却只是用力推开站在门口的她，指着那小院中最好的房间嘱咐。

“现在这是我和淑婷的婚房，你不要再随意进出！”

“今晚，你就先睡在杂物间。”

每一个字，都仿佛一盆海水兜头浇下，将林轻语淋了个透心凉。

她踉跄两步，透过窗户看到那房间里的陈设。

崭新的被褥，贴满墙壁的红色喜字，甚至如今时新的自行车、收音机都置办得整整齐齐，样样不曾亏待沈淑婷。

没来由的，她想起刚上岛时的她和陆旭言。

他什么都没给她，甚至她像样的新衣服都没有。

陆旭言抱着一束野花，郑重其事地承诺：“林轻语同志，现在以祖国的发展为先，结婚的流程，就一切从简吧！”

“等以后祖国繁荣昌盛了，我再给你补。”

就这一句话，林轻语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嫁给了他。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能等到陆旭言的补偿。

先等到的，是他对别人的偏爱。

是啊，爱一个人，又怎么舍得她受委屈？

林轻语凄然一笑，压下舌根的苦涩，索性挑明了说。

“所以陆旭言，你是怎么想的，也想让我做……做小吗？”

陆旭言眉头紧皱，眸中仿佛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便归于平静。

他板着脸，肃然警告林轻语：“祖国提倡实施一夫一妻制度，你身为知识分子，怎么也跟着他们胡闹胡说？这就是你的素质吗？！”

是啊，林轻语也听到了北京来的消息。

新制定的《婚姻法》即将规定一夫一妻制，教员还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那陆旭言在做什么？

他任由别人这样羞辱她？

林轻语捏紧指尖反问：“你既然知道这些话不对，为什么却不肯反驳？”

“陆旭言，我才是你的妻子！”

“我们没有领结婚证，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只一句话，就将林轻语好不容易稳定的情绪尽数击溃。

她红着眼，唇边勾上一抹自嘲：“那要怎么样才算真正的夫妻呢？”

“陆旭言，我们躺在一张床上，做尽了夫妻间才能做的亲密事，还不算真正的夫妻吗？”

陆旭言薄唇紧抿，不说话。

一时间，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陆旭言收回看着她的沉沉目光：“林轻语，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比爱情重要。”

“必要时刻，爱情才是最应该牺牲的东西！”

林轻语的心却仿佛停止了跳动。

她愣愣地立在原地，声音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那淑婷呢？”

“你既然说爱情是可以牺牲的东西，淑婷是什么？”

陆旭言沉思好久，轻轻叹了一句。

“她不一样，她是我的信仰。”

第4章

远方传来的舰艇鸣笛声。

码头上的海浪不断拍打着岸礁，出海的渔民已经纷纷靠岸。

身着白色水手服的海军战士们踢着正步，轮流换下了岗哨。

林轻语面前空无一人，陆旭言已经离开许久。

她却仍旧站在原地，胸腔里空空的，仿佛心也随着陆旭言的离开而跟着走了……

林轻语没办法再踏进那个令她窒息的小院，沿着海岸线麻木地走着。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走到了救援队的小院子。

看着熟悉的大门，林轻语抬起手准备敲门。

屋内却传来搜救队员熟悉的声音。

“就算那个林轻语回来了又怎么样？沈队长你尽管放心，在我们心里，你才是陆舰长唯一的妻子，我们只认你这一个嫂子！”

“她在外面半年，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啊，半年都不回来，嫂子要和旭言结婚的时候她回来了。”

林轻语敲门的手僵住。

仅仅一扇门的距离，她却但却仿佛被彻底隔绝在世界之外。

屋里那些声音，上辈子几十年她也未曾忘记。

都是她来到岛上后一个一个亲手带出来的救援队成员。

他们参加过她和陆旭言的那场婚礼。

他们也都笑着对她敬礼，叫她嫂子！

可是现在，他们都围绕在沈淑婷的身边，对她不断恭维。

现在不过半年而已，他们都变了……

林轻语在门口枯站许久，终究还是离开了。

她无意识走着。

码头边不断有船靠岸，也不断有船离开。

穿着水手服的海军立在军舰或哨岗上，橙红的太阳渐渐沉入海底。

一切都是她上岛前期盼的，能令她心安的场景。

现在却让她觉得迷茫了。

她的爱人和以前的旧友，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回来。

不过半年，她在这座岛上，竟然再无容身之处……

林轻语不想再回和陆旭言的小屋。

她在码头租了一搜小船，在船上过了一夜。

她一夜没睡，望着海面想了一整夜，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到底何去何从。

还不等她想明白，天际已经泛白。

码头的两个穿着水手服的海军战士开始换岗。

永康岛位于国界线，时刻都要有哨兵驻守才行。

这时，其中一个背着枪的小战士催促：“快点吧，今天陆舰长和淑婷领证，我要赶着去沾沾喜气！”

陆旭言和沈淑婷要领证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林轻语的脑海之中骤然炸开。

她的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下一瞬，猛地狂奔向婚姻登记处……

永康岛婚姻登记处。

简陋的小平房外，鲜红的国旗落在正中间，威严肃穆。

墙面上，刚写的宣传标语还散发着墨水味：“废除封建主义婚姻制度，实行男女婚姻自由、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

林轻语猛地冲进去，一眼便看到了陆旭言。

他穿着蓝色的制服，身姿挺拔，大掌牵着沈淑婷，带着她走进了婚姻登记处的办公室。

林轻语脑子里那根理智的弦顷刻断裂。

“陆旭言！”她喘着气，双眼通红。

陆旭言回过头见是她，眉头立即皱起来：“你来做什么？出去！”

林轻语却恍若未闻，执拗看着他想要一个答案：“陆旭言，你来婚姻登记处做什么？”

陆旭言没说话，大檐帽下双眸薄凉看着她。

倒映出她的狼狈，她的痛苦。

格外可笑。

是啊。

她不仅人可笑，问的问题也可笑。

来婚姻登记处除了扯证，还能做什么呢？

林轻语深吸了一口气，将鼻尖的酸涩压下去：“陆旭言，你和淑婷扯证，我算什么？”

“今天只要你说清楚，我绝不再纠缠！”

一片短暂的死寂后，陆旭言淡然开口：“我和你之间的婚姻，本来就不成立。”

第5章

本来就不成立？

林轻语的眼眶瞬间红了。

一股剧烈的疼痛感猛的从她胸口处传来，彷佛有无数尖刺在心脏上扎刺。

她愣愣地看着陆旭言，可陆旭言早已经挪开了视线。

他将手里的证件递给登记处的同志：“麻烦同志，帮我和沈淑婷登记一下。”

负责婚姻登记的同志接过证件，又把介绍信仔细看过。

确认无误后，他拿出来一张薄薄的结婚证，在上面写下陆旭言和沈淑婷的名字，接着盖上公章！

“恭喜啊，陆舰长，沈队长，祝福你们新婚快乐！”

林轻语就那么看着，双眸猩红。

刚上岛的时候，陆旭言曾对着海岸线向她许诺。

“等国家颁布法案，我们马上就去领证。”

他牵着她的手，眼里仿佛有星光在闪烁，“我们做一对真正的夫妻，我们一起建设祖国。”

蓝天海岸下的誓言，现在都成了被浪花拍碎的泡沫。

林轻语按了按发红的眼角，转身离开。

她回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院子里，默默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

一个小小的布袋便收拾好了全部。

她不会赖在这里。

没了爱情，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正当她背起小布袋，准备离开。

迎面又撞上陆旭言。

四目相对，无尽的尴尬在沉默中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陆旭言淡声开口：“上次我和淑婷的婚礼被你破坏了，我们准备重新举办。”

林轻语张了张唇，露出一抹自嘲又苦涩的笑容：“所以呢？你是想让我祝福你们吗？”

陆旭言用她看不懂的眼神沉沉望着她，“所以，林轻语同志，请你离开吧。”

原来是赶她走的……

林轻语的呼吸陡然粗重，手指紧紧握住了布袋：“你放心，不用你开口，我也会自己离开。”

她有自己的自尊，没有那么不要脸。

林轻语扯了扯布袋，按下心痛出门。

擦肩而过的时候，陆旭言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误会了，我不是让你搬出去，我是希望你离开永康岛！”

林轻语脚步一滞，声音都在发颤：“你什么意思？”

陆旭言静静地看着她：“你现在在岛上什么也做不了，更何况，你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