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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自己……

　　是自己害死了温梨笙。

　　意识到这一点，本就剧痛的心脏更添一分。

　　谢京栒走上前，指尖颤抖，小心翼翼替温梨笙擦拭着脸上的血痕。

　　“梨笙……”

　　他轻声唤她。

　　可指尖下的人却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这时，一旁的李慈出声了：“这是……和离书？”

　　随即，她唇角勾勒着一抹讽刺：“不过是一个妾，有什么资格写和离书？”

　　谢京栒怔然地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清晰地从李慈眼里看到一丝笑意划过。

　　他紧抿着的唇开了一条缝，语气很冷：“你笑什么？”

　　李慈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谢京栒冷冷撇了她一眼，视线一扫，停留在桌上的纸张上。

　　窒息感再度传来。

　　他强压下痛楚，伸手拿起那张宣纸。

　　【和离书】

　　大刺刺的三个字，刺到谢京栒的眼。

　　他用力捏着纸张，继续看下去。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是木兰词·拟古决绝词中的诗句。

　　温梨笙是在怨他变了心。

　　谢京栒心头泛起了苦涩，他神色怔然地看下一列。

　　【我所做一切，皆不后悔。

　　我不后悔爱上你，不后悔与你成婚，你给我带来了无数美好的回忆，我都记着。

　　唯独，接受不了你的变心。

　　我看过你爱我的模样，便难以接受往后你不爱我的模样。

　　我本就快死了，服毒自尽是我自己选择的死法，你不用愧疚。

　　我死后，望郎君能将我埋葬在金顶之上普陀寺旁。

　　这是我最后的夙愿了。

　　以后，没有我的保护……不对，你早就不需要我的保护了。

　　是我忘记了。

　　你也忘了我把。

　　这一纸和离书就当我给李慈让位了。

　　与君决绝，永世不续。

　　温梨笙】

第11章

　　谢京栒看完和离书，嘴唇抿得紧紧地，沉默了好久，睫羽一颤，泪落了下来。

　　他缓缓闭上眼，眼眸止不住地颤抖，艰难道：“出去……”

　　李慈眼中闪过一丝妒忌，她正想不依，却被身后的刘嬷嬷拦下：“公主，走吧。”

　　这是从小照顾她的嬷嬷，李慈还算听得进去。

　　她顿了顿，还是跟着出去。

　　走出门槛最后一撇，李慈看到了谢京栒眼里的泪反射着细碎的光。

　　这让她心中很是气闷。

　　不由得抱怨：“刘嬷嬷，你拉本宫出来作甚？”

　　“公主，一条人命人没了，姑爷伤心是正常，您是主母该大度一点，不然咄咄逼人适得其反了，反倒惹得他不喜。”

　　李慈听了进去，但想起谢京栒的神态，还是气闷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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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屋内。

　　谢京栒拿着手帕，擦净了血渍，温梨笙苍白如纸的脸露出全貌。

　　他手一顿，静静看了许久。

　　谢京栒想起了初见之时。

　　他当时知道船上之人是天下第一，温梨笙。

　　便用计让船撞了过去，她一出场，便惊为天人。

　　一袭白衣，清冷如霜，当真是赞一句绝色佳人都不为过。6

　　只一息之间，敌人纷纷倒地。

　　美丽而又强大。

　　令人神魂颠倒，只一眼，他便陷了进去。

　　不知何时。

　　曾经的悸动渐渐停歇，但他依旧清楚，温梨笙会一直在他身后护着他。

　　他一回头，便能看见。

　　可他忘了，没有人会一直停留的。

　　不知过了多久，侍卫来报：“大人，皇上来了。”

　　谢京栒的眼眸漆黑，看不出情绪，嘴唇动了动：“请皇上过来吧。”

　　很快。

　　身后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谢京栒回身望去，就见小皇帝李允目光直直盯着温梨笙，双眼赤红，满是哀恸：“师父……”

　　惺惺作态。

　　谢京栒扯了扯嘴角，随即又自嘲一笑，自己也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李允踉跄着步伐走过来，颤着手指探着温梨笙的鼻息半响，随后仓皇地退后两步。

　　他转目看向谢京栒，怒声问道：“师父为何会服毒自尽？”

　　谢京栒静静凝视着他，凉薄的唇从口中吐出：“你如何不知？”

　　李允的脸霎时间白了。

　　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切不都是他们在推波助澜吗？

　　但谁也没有想到，强大到不可一世的温梨笙居然会选择自尽而亡。

　　两人站了许久。

　　也看了许久。

　　最终小皇帝沙哑着声线说着：“朕拟圣旨，赐师父为诰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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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府中的红布撤下，全部换上了白绫。

　　前一天喜事，次日白事。

　　江湖人士纷纷议论起来。

　　“听说这天下第一，是活生生被谢京栒和公主逼死的。”

　　“温梨笙为了这个男人，那是上刀山下火海，没想到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

　　“识人不清啊，人死了封个诰命夫人，人活着怎么不好好对待，我看这皇帝也不是好的。”

　　外面风言风语传进了李慈的耳里。

　　她面目一沉，气得抬手砸碎了手中的玉壶：“一群贱民，居然敢编排本宫的事。”

　　砸完屋内的器具，地上满是碎片，看着很是壮观。

　　李慈依旧不解气，她眼珠一转，心生毒计。

第12章

　　深夜。

　　谢京栒正提笔在书房处理公务。

　　烛光晖映在他如玉般的脸庞，但眼底的赤红却是极为明显。

　　小厮在一旁劝道：“大人，您歇息一会吧，两天两夜没合眼了，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呀。”

　　谢京栒笔尖顿了下，淡淡道：“不用。”

　　小厮不在言语，静静守在一旁。

　　夫人死后，大人便一直是这个状态，看似平静内里却是波涛汹涌。

　　倏的，谢京栒放下毛笔。

　　神色有些恍惚，清淡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苦涩：“你说，梨笙可恨我？”

　　那声音很轻，好似在问自己，好似又在问小厮。

　　小厮拿不准，只得附和一句：“大人，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听见这话，谢京栒用力地攥了攥手。

　　就在小厮低头准备迎接怒火时，谢京栒却只挥了挥手：“下去吧。”

　　书房内霎时间寂静下来。

　　谢京栒坐在那儿。

　　一双眼凝在宣纸上的几个字，心脏抽痛着，令他几乎都要窒息了。

　　那几个字，是他无意识写的。

　　【温梨笙】6

　　不知不觉，笔触就形成了她的名讳。

　　渐渐地，谢京栒眼前越来越模糊，直至一滴泪滑落，砸在宣纸上，墨水瞬间晕成一抹团。

　　谢京栒依靠在椅背，仍由泪水四溢。

　　他久经沙场，在黑暗的官场里不断拼杀都从未哭过，从未如此痛过。

　　温梨笙三个字，就像一个开关一样。

　　每想起一次，心就更痛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谢京栒意识陷入了黑暗之中。

　　他睡得并不安稳，梦魔连连。

　　一下子梦见战场上自己即将身死，温梨笙从天而降救了他。

　　一下子梦见温梨笙砸碎了玉佩，然后提刀刺中了他的心脏。

　　书房内，谢京栒突的捂住胸口，额间沁着冷汗，眼底是未退的茫然。

　　他苦笑一下：“梨笙，你不愿我梦到你吗？”

　　正在这时，外面一阵喧闹声响起。

　　谢京栒眉间一皱，正要斥责，却听见：“走水了……祠堂走水了……”

　　祠堂，那是停放温梨笙尸体的地方。

　　谢京栒瞳孔一缩，起身推开门，就见祠堂的方向火光一片。

　　他心中一紧，用尽全力赶了过去。

　　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想也不想便要冲进去。

　　却被一人拉住，身后是李慈的略带尖锐的声音：“京栒哥哥，你去做什么？这么大火你不要命了？”

　　谢京栒顾不上回话。

　　瞳孔里只倒影着烟熏缭绕火光肆起的屋子，里头温梨笙的棺木隐约可见。

　　他一把甩开李慈的手，冲了进去。

　　炙热的火苗烤着他的身躯，他似感觉不到疼痛，扑倒了温梨笙停尸的棺木之中。

　　看到温梨笙的身躯完好无损。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温梨笙抱出来往外跑。

　　等谢京栒快要冲出火场时，“啪嗒”一声，火焰烧断了一块木头，直直往谢京栒的头上砸下。

　　他的身躯倒了下去。

　　“京栒哥哥……”这是李慈的哭喊声。

　　下一刻，她又惊喜了起来：“京栒哥哥没事。”

　　火场内，谢京栒倒下的身躯又站了起来。

　　他踉跄着步伐，好似下一刻就会摔倒，但他的手却一直稳稳拖着温梨笙的躯体。

　　李慈扑了上来，忍着泪凄声道：“京栒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