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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一直安静坐在众人后方的李钰突然冷笑道:“传承百年的晋宁侯府就只有这点气度?”
未等贺老夫人发话,守在院门外的解元正就先一步跨了进来,正声道:“李大少爷此言差矣。”
“我们贺家并非如同李家那般的小门小户,规矩在那里摆着,长辈说话的时候还请大少爷莫要插嘴。”
厅中众人的目光都一瞬间齐聚过来。
解元正被四五位主子同时盯着,也毫不怯场,微微弯着身子走进花厅,分别给李持盈几人和贺老夫人行了礼。
“贺老夫人,没想到你们贺家还有这样不懂规矩的下人。”
李钰缓步走到李持盈身旁,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到身后,抬头正正看向贺老夫人。
“不过是退个婚,何必搞得这样麻烦。老夫人您直接下令,命奴仆将阿盈的嫁妆和陪房都送来,再将庚帖一换,哪儿来的那么多规矩。”
李钰这话说得很不客气,李戈听着气的鼻子都歪了。
但碍于贺老夫人还未发话,也不能当场越过长辈教训李钰。
犹豫半晌的秦氏也站起了身,躲在李戈背后偷偷去扯李钰的袖子,试图让他打消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李钰说完,压根没再施舍给贺老夫人一个眼神,反而转过身去看李持盈。
“庚帖带了吗?”
李持盈眨了眨眼,有些弄不清楚李钰想做些什么。
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从纤云手里取过庚帖递给李钰。
“等着。”
李钰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贺老夫人面前,直接把庚帖拍到了她身旁的桌案上。
贺老夫人被唬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撤了撤身子,眼角眉梢都拧成一团。
“李钰,你又在这儿发的什么疯?”
李戈终是没忍住厉声呵斥。
李钰回过头,眸光在李戈背在身后的右手上冷冷扫过,唇角勾起两分嘲讽的笑意。
“与你无关。”
贺老夫人此刻也反应过来,再也无法忍受李钰的频频挑衅,提高了声调问道:“你这又是何必?”
话音刚落,贺老夫人似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瞬间放柔了声音道:“老身知你是关心则乱,也不愿怪你。但退婚之事——”
“没得商量。”
李钰懒懒抬眼,丝毫不因贺老夫人的身份而有所顾忌,声音里满是嘲弄。
“你们晋宁侯府究竟是如何让阿盈成了贺致远的未婚妻,我想老夫人应当心中有数。”
“有些话若说开了,就不仅仅是上门退亲这么简单了,想必老夫人也不想让贺世子平白无故遭受牢狱之灾吧。”
“你放肆!”
贺老夫人终是动了怒,腾得站起身,手边乌枣木的拐杖在地面上狠狠一敲。
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李持盈察觉出了李钰话里的未尽之意,心头当即起了波澜。
她前世在晋宁侯府熬了整整三年,多少也能猜出些这桩婚事的蹊跷。
李钰想必也是瞧出了些端倪,才会有此一言。
她忽然庆幸刚刚让纤云将宋氏送来的那支老参带在了身上,此时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老夫人不必如此动怒。”
李持盈浅笑着推开李钰横在她身前的手臂,将目光投向了正怒气冲冲看向这边的李戈和贺老夫人。
“虽说方才父亲也提了要同贺家退亲之事,但老夫人有所不知。”
“我之所以一定要退亲,可并非仅仅是为了世子那日闹出的荒唐事来。”
李持盈招手示意纤云将随身携带的老参递到她手里。
第十四章 翻脸
在众人狐疑不定的目光中,李持盈扯下几根参须,径直塞进嘴里。
李戈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训斥李持盈又在哗众取宠,就听到站在身后的秦氏惊呼一声。
“阿盈!”
秦氏飞扑到李持盈身前,手忙脚乱地用帕子去擦她鼻间缓慢流淌出的鲜血,却根本无济于事。
李钰也瞬间脸色大变,夺过李持盈手里的老参就远远往外一丢,正好砸中了站在门口的解元正的脑袋。
解元正哀嚎一声,但花厅里众人的注意力都被突然流血不止的李持盈吸引了过去,根本没有人腾出手来管他。
贺老夫人也被吓了一跳,但多少还能保持着冷静,颤着声音吩咐解元正。
“快,快去请府医来!”
李持盈绝不能在晋宁侯府出了事!
贺老夫人脑海里此刻只有这一个想法。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乌酸木拐杖,嘴唇不断蠕动着,眸光一刻不肯从李持盈身上挪开。
此刻身处风暴中央的李持盈竟算得上是几人中最淡定的一个。
她轻轻推开秦氏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用手指胡乱擦了擦鼻血,抬头笑道:“我没事,只是这参须效力实在太过,一下子受不住而已。”
贺老夫人哪里听不出李持盈这是在阴阳怪气。
若是这参须真像李持盈所说那般有效力,又怎会落到她手里。
贺老夫人即刻便想起了先前宋氏送到李家的那支老参,心底不禁有些惶惶。
她和宋氏婆媳相处近二十年,虽说向来对晋宁侯后院里那些纷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个出身太医世家的儿媳的手段,贺老夫人还是一清二楚的。
宋氏到底在那支老参里做了多少手脚!
贺老夫人忍不住暗骂一句。
解元正脚程极快,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他就带着府医急匆匆地赶回了院里。
“沈郎中,劳烦你速速给持盈把脉,她用了参须后便流了半晌鼻血,怎么也止不住。”
贺老夫人嘱咐了那个年轻的沈姓府医几句,便领着李持盈到了换衣的屏风后,只在屏风外留出一截冷白纤细的掌骨。
李持盈并未刻意隐瞒自己略通医术的事实。
但既然贺老夫人请了府医来,她也不介意多个更能取信贺老夫人的人来替她作证。
沈府医轻轻将丝帕覆在李持盈腕上,小心翼翼地搭上手指。
随着指尖的缓缓下压与起伏,沈府医的眉头也渐渐皱紧。
“麻烦这位姑娘将少夫人方才所服用的参须给我过目。”
沈府医从纤云手里接过参须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又用指甲在手心碾开一点,蘸着粉末送进口中。
半晌,沈府医起身收起丝帕,转身对坐在屏风外的贺老夫人行礼道:“属下医术不精,怕是医不好少夫人的病症。”
贺老夫人脸色蓦然沉了下来。
“沈郎中,你师承京城内最有名的医师,如何连这样的小病症都无法治愈?”
沈府医见和贺老夫人面色不善,身子弯得更低了,语气诚惶诚恐道:“属下不敢。”
“老夫人有所不知,少夫人方才所服的参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