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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牢。

　　牢中潮湿阴冷，空气中也散发着浓浓霉味。

　　姜明鸢苍白的脸颊已经带着莫名的红晕，浑身也开始发热畏寒，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着出去。

　　她宫内的丫鬟们，又是否会被自己牵累。

　　寂静的牢中忽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紧接着哭肿了眼的莲心就这么扑到了牢门口。

　　“娘娘！您怎么样？”

　　莲心不敢哭得太大声，压着声焦急道：“薛太医，你快来给娘娘看看！”

　　姜明鸢愣住，她无力地抬眸看过去：“谁让你来的！走，立马走！”

　　莲心却跪着摇头，语气坚定：“娘娘，我的命是您给的，哪怕是死，莲心也要为你闯这一次！”

　　姜明鸢看着她，眼睛一点点被酸意冲红。

　　片刻，她深吸了口气，看向一直沉默的薛太医：“你去外面守着……我有话和薛太医说。”

　　莲心虽然不解，但还是点头起身离开。

　　看着她走远，姜明鸢转头看向薛太医，然后撑着墙面慢慢站起，走到薛太医面前。

　　而后，她在薛太医诧异的目光中，直直跪下，行了郑重一礼！

第6章

　　姜明鸢额头叩地：“姜明鸢恳请薛太医收下莲心，带她出宫，若你不愿纳她为妾，留在身边伺候也好。”

　　薛太医脸色微变，上前想要扶起，却被身前的牢笼彻底拦住。

　　姜明鸢继续，声音尽是悲凉：“我是将死之人，护不住莲心。当年不过是赏了她一口馒头，竟叫她要对我誓死跟随。薛太医，我姜明鸢此生别无他求，只望她能活下去。”

　　话落，牢中寂静须臾。

　　姜明鸢才听见薛太医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娘娘，我会斟酌。”

　　姜明鸢喉头翻滚，薛太医此人她观察过，平行端正，家风良好，哪怕不能做妾，莲心跟着当个丫鬟，也定不会被磋磨。

　　“多谢！”

　　说罢她仰头嘱咐：“既然如此，请你快些带莲心离开，这里不能久留……”

　　话没说完，突然传来男人阴戾嗓音。

　　“确实不能留。”

　　薛太医看过去，神色瞬变，当即跪下：“陛下……”

　　君屿之从黑暗中走出，他身后被挟持的莲心脸颊高高肿起，早已被打得满目充血。

　　她看着姜明鸢，落泪时含糊不清：“娘娘……”

　　姜明鸢惊恐抬眼，来不及去想君屿之怎么会突然来，开口就要求情。

　　可还未出声，牢门就被打开，而后她被君屿之狠狠掐住下颚：“姜明鸢，你真该死。”

　　“就算你身为妖女，朕依旧给了你后妃的身份，可你竟敢朝一个小小太医下跪——”

　　“你这是藐视我皇室天威，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

　　姜明鸢仓皇摇头：“不，我不是……”

　　君屿之没给她说完的机会，直接冷厉下令：“来人，把薛昭他们给朕绑起来。”

　　姜明鸢狠狠打了个颤，脸色瞬白：“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君屿之望见她惨白的面色，和衣襟上星星点点的血迹，眉心紧了紧。

　　可那动容转瞬即逝，他手上力气更大地掐着她。

　　“莲心擅闯天牢，犯了宫规，按罪处拶刑。”

　　“薛昭——与后妃暗通款曲，按罪阉割！”

　　姜明鸢呼吸一窒，她颤抖着握住君屿之衣摆，满目仓皇：“陛下，臣妾与薛太医并无瓜葛，莲心也是为了来看我才去寻的太医，您……”

　　她话还未说完，君屿之就强硬地把她的头转向两人：“朕的爱妃，你就好好看看吧。”

　　话落，他甩开姜明鸢，任由两名太监押着姜明鸢死死看着眼前的两人如何受刑。

　　就见两个狱卒走上来拉走莲心，将她死死绑在老虎凳上。

　　然后将刑具套在她的十指上，紧接用力向两边一拉——

　　姜明鸢的心脏猛然收缩，如同被死死夹紧：“不要！！”

　　她极力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太监：“皇上！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君屿之却无动于衷，只是看着明明已经脸色惨白，却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吭的莲心。

　　他的黑眸闪过隐隐怒火。

　　牢狱里，除开姜明鸢的求饶，一时间竟静得有些瘆人。

　　君屿之眸色沉下去，视如敝履：“看来这刑罚并不疼啊……那就把手砍了吧。”

　　“不要，不要……”姜明鸢红着眼大喊着。

　　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她一下挣开押着自己的太监，想要朝莲心跑过去。

　　却被君屿之一把拽住，让太监将她押回了牢里，门也给锁死。

　　眼泪模糊了姜明鸢的视线，她狼狈爬到牢门前，再次拉住君屿之的衣袖：“阿之，求你放了他们，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君屿之居高临下看着她，脸色似乎更冷了。

　　“一个贱婢也值得你如此？还是，你真正想救的人——是他？”

　　他的目光落在了薛昭身上。

　　姜明鸢声泪俱下，被巨大的绝望给包围：“没有，真的没有……求你信我，我没有背叛过你！”

　　薛昭也重重将头磕了下去：“陛下，臣和娘娘绝对没有私情！”

　　“臣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僭越，请皇上明鉴——”

　　他不断地磕，一下又一下，用力到声音都是闷重的，很快地面上就洇出一片血

　　可君屿之漠然不动：“既然爱卿这般衷心，那便证明给朕看。”

　　“来人，赐薛太医凌迟之刑——若他受了千刀之后还说没有私情，朕便信。”

　　薛昭瞳孔骤然紧缩，一瞬间面上血色褪尽。

　　而这随意打发的语气，如一根长刺彻底穿透了姜明鸢。

　　姜明鸢看着即将被处以极刑的莲心两人，一口腥甜倏地从她喉间喷出。

　　暗红的血溅了满地，她再也撑不住地，彻底晕死过去……

第7章

　　迷迷糊糊中，姜明鸢好似又回到了昭阳殿。

　　她坐在廊下，望着三月春风过，院中树枝发芽。

　　忽然宫门口传来喊声：“娘娘！娘娘！”

　　她转过头去，看见莲心笑着朝自己跑来，开心地挥手。

　　跑到跟前，莲心险些扑进姜明鸢怀里，她踉跄站稳，眉眼间全是笑意：“娘娘，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我爹娘了！”

　　“……以后，莲心再也不是没爹娘的孩子了。”

　　姜明鸢看着眼前的莲心，忍不住颤抖着抬起手想要去抚上她的头，却迟迟不敢下手。

　　莲心似是没有察觉，正低着头开始掰起了手指：“我一个月的例银是五两，再过十年我就可以出宫，只要我省吃俭用，我就能攒几百两银子，到时候给我爹娘盖房子。”

　　“娘娘，我好有钱啊！”

　　姜明鸢看着眼里全是灿烂活泼的莲心，扯着嘴想笑，却发现莲心突然离她好远好远。

　　“莲心，莲心你要去哪！”姜明鸢红着眼想要去追，却怎么也靠不近对方分毫。

　　只见莲心被笼罩在一团白光中，正歪着头，笑着和她摆手：“娘娘，薛太医是个好人。”

　　“所以，你别难过啦！要好好活下去！”

　　哗——

　　冰冷刺骨的寒水激得姜明鸢猛地睁开眼，狠狠战栗起来。

　　她模糊睁开眼，就见昏暗的火光下，君屿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而在他身后，有两个身影正被绑在刑架上。

　　女的，被砍去双手双脚，做成了人彘。

　　男的，被千刀万剐，削成了个骷髅架子。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一股脑钻进姜明鸢的鼻腔。

　　她大脑空白，呆滞了两秒，终于反应过来那两个身影是谁。

　　“莲心……”

　　瞬间，胃里翻涌，她猛地坐起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

　　为什么……还是变成这样？

　　在她被万人唾弃，众叛亲离之后，莲心是唯一一个掏心掏肺对她好的人了。

　　她不敢有别的奢求，只希望莲心能够好好活下去，不要受自己的牵连。

　　可她护不住莲心，还害了无辜的薛昭……

　　难道真的如他们所说，其实她才是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女吗？

　　君屿之的玄色靴子停在姜明鸢眼前，讥讽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你真该听听，你的婢女当时是怎么哭着求你救她的。”

　　姜明鸢狠狠一怔，梦里活泼美好的莲心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的双眼瞬间冲红。

　　她抬起头，看见君屿之的目光依旧凉薄，疯狂的憎恨和痛苦霎时蔓延到了她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君屿之，你还记得你当初说过什么吗？”

　　君屿之皱起眉，没有回答。

　　姜明鸢慢慢站起身，脚下趔趄：“你说，你父皇是个暴君，荒淫无度，害得民不聊生。”

　　“你想改变这一切，想要百弋椛姓安居乐业，想要北澹成为一个太平盛世……”

　　“可你现在视人命如草芥——你和你当初最讨厌的样子，有什么分别？！”

　　她扑上前一把攥住他的衣襟，浑身颤抖，眼泪混着嘴角的血，顺着下颚一滴滴砸在发霉的草席上。

　　“我真后悔……若是重来一次，我宁愿死在军营里，也绝不和你离开……”

　　君屿之眸色一沉，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姜明鸢的肩被他反手捏住，力道大得好似骨头要被捏碎：“好啊，朕成全你！”

　　“正好军中将士们近日征战疲乏，今夜就送你去军营抚慰众将士！”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神女，神女就该惠泽世人，你说对不对？”

　　他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