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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裴宅。
瓢泼大雨浇在身上,她好像分不清冷热。
“滴滴——”,车喇叭声突兀响起。
宁简书却宛若未闻。
直到车上有人下来,拦住宁简书着急问:“宁小姐,你的腿不能淋雨,要去哪儿我送你?”
宁简书脸色苍宁如纸,愣愣的盯着来人没有反应。
“宁简书,你发生什么事了?”
宁简书的视线终于有了焦距,她认出了来人是自己的主治医生宋霁,可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宋霁蹙眉:“我带你去医院!”
宁简书拼劲力气才挤出两个字:“……我疼。”
宋霁这才看清,她的伤腿已经肿得红紫,浑身控制不住的发着抖。
宋霁一惊,将伞收起:“冒犯了,我抱你上车。”
医院。
一剂镇定剂下去,宁简书昏睡后才止住颤抖。
她昏昏沉沉,宛如掉进深海,苦涩腥咸的海水不断涌入喉间,她奋力向上游,却怎么也摆脱不了窒息。
心口忽然的一阵刺疼,宁简书猛然惊醒。
她这才发现自己在医院病房,手上正输液,是熟悉的止疼药水。
清醒后,记忆回归。
宁简书默默拔掉针管,鲜血涌出,可她却没眨一下眼。
她的疼,药水是止不住的,就不浪费宋医生的好心了。
主任办公室。
宋霁捏着血检报告单,神色难看:“这不可能!宁简书的腿伤我全程跟着,怎么可能会恶化成骨癌!”
“宋医生,血检是不可能出错的。”
话落,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宋霁一抬头,和门外的宁简书四目相对……
一个小时后。
宁简书手中的报告单几乎被她捏碎,电话又响起。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这一次,终于接起。
接听后,就听见一句:“你在哪?”
裴祁瑞语调平静,一点也不像连着打了十八个电话的人。
宁简书只觉自己又开始发抖,她颤声问:“裴祁瑞,你为什么娶我?”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
宁简书又问:“是因为爱吗?”
还是沉默。
这沉默是压垮宁简书最后的稻草,她再也忍不住痛哭。
原来,裴祁瑞娶她,真的只是因为愧疚。
可她要他的愧疚有什么用?
“裴祁瑞,我好羡慕你,有一个一心维护你,关心你的妈妈。”
妈妈两个字,仿佛打开了最不能触碰的开关。
她极力忍耐,可声音却依旧破碎:“从前我也有个好妈妈,她是着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车祸那天,我们是要去西双版纳旅游。”
“她辛苦了一辈子,眼见可以享福了,却为了保护我被玻璃刺穿了心脏,她流了好多血……”
“你说,她该有多疼?”
回忆似刀,一字一句,疼得宁简书心神俱碎。
电话这头,车内的裴祁瑞神情逐渐僵硬,宁简书的话又传来。
“我好恨那个肇事司机,他让我失去了那样好的妈妈,失去了健康的腿,以及我仅有的幸福。”
“……别哭了。”
裴祁瑞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鼓起,他压下内心的煎熬和莫名抽痛,又说:“你在哪?我接你回家。”
话落,他却只听“嘭”的一声,电话挂断。
病房内。
宁简书自嘲着埋进臂弯,任由泪水湿透衣袖。
家?
从三年前起,她就没有家了。
她失去妈妈,爸爸不要她。
她活在鼓里,和杀母仇人结了婚,难怪妈妈三年都不肯入梦。
现在她得了要命的绝症。
这都是报应啊……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宋霁匆匆进来,神色着急问:“宁小姐,经过精细检查,我们发现你血液中有致癌药物残留,除了我给你开的药,你近来还有没有吃别的?”
宁简书先是摇了摇头,可下一秒却猛然顿住。
她颤手拎过包包,掏出一个宁色药瓶:“你看这是不是备孕用的维生素?”
宋霁接过药,倒出药片一看,药片上的MTX印字让他脸色大变:“这药是谁给你的?这可是高剂量抗癌药物!普通人服用致癌几率百分之百!”
宁简书瞬间被冰冻。
那药,是婆婆吩咐她吃的。
第五章 我错了
悄无声息要人命。
原来人真的会恶毒到这个地步。
一夜未归。
宁简书回到住处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耳边还萦绕着宋医生的劝告:“宁小姐,你要马上住院治疗,骨癌后期发作会痛到生不如死。”
宁简书苦笑。
不用等以后。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已经生不如死。
回到住处。
宁简书站在别墅外,这住了三年的地方,她竟然没有勇气再次跨进去。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裴祁瑞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门走了出来,正望着她。
他的视线下移,触及宁简书裹着绷带的伤脚,微微皱眉。
紧接着,他走出来伸手揽上她的腰:“脚疼?我抱你——”
“不用!”
宁简书踉跄转身,避如蛇蝎。
裴祁瑞神色一暗,宁简书才后知后觉自己反应太大。
可她没办法继续保持平静。
她只要一看见他,脑海就止不住浮现那场漫天血色的车祸。
就会想起妈临死前微笑着说的:“宁简书,好好活下去……”
可她活不下去了。
宁简书朝前走了几步,背对着裴祁瑞,死死咬唇,无声哭的汹涌。
裴祁瑞凝着她拒绝的背影,双手不自觉握成拳:“那你好好休息,我去上班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宁简书没有回应。
却没想到,他竟又补充了句:“冰箱有你小姨从C市寄来的饺子,你记得吃。”
宁简书这才点了点头,径直进了屋。
裴祁瑞望着她一瘸一拐的身影,脑海回想起她昨晚撕心裂肺哭着说的话。
【我好恨那个肇事司机,他让我失去了那样好的妈妈,失去了健康的腿,以及我仅有的幸福。】
心口闷堵让他有种脱离掌控的失态。
裴祁瑞转身离开,他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别墅里,宁简书打开冰箱,见到透明盒子装的“长寿饺子”,这才记起明天是她的生日。
可这种“长寿饺子”,只有爸爸会包,他只在她过生日的时候才会包。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宁简书立刻端着饺子去了厨房。
十分钟后。
她夹起一个饺子,小心翼翼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口腔漫开。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猛地流出。
她一边吃一说着:“爸,我错了……”
“……我想回家。”
她多想,再回到三年前。
饺子吃完,宁简书抱着装饺子的透明饭盒,就这样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背着书包放学,妈妈微笑着站在校门口接她。
很奇怪,她竟然知道这是在梦里。
三年来,她第一次梦见妈妈。
“妈!”
她欣喜奔过去,眼见就能碰到妈妈的手,可下一秒她却一脚踏空!
宁简书猛然醒了过来。
这才发现她被人从沙发上拽了下来,她的婆婆周曼月一脸厌恶坐在沙发上。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周曼月就把一份文件砸在她面前,命令道:“把离婚协议书签了!”
“你也知道你配不上祁瑞,如今颜颜回来了,他们青梅竹马又两情相悦,你但凡有点自知之明,就该知道退位让贤。”
若是从前,宁简书一定会忐忑,会痛苦。
但如今,她对周曼月唯有恨意。
宁简书缓缓站起来,把离婚协议书反扔了回去。
她实在不明宁,一个人到底黑心到什么程度,才会一边颐指气使,一边下毒要人命?
周曼月就不拍遭报应吗?
“反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