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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晟弯腰拾了几次，才颤抖着将这纸捻了起来。

只一眼，便让他倏然红了眼眶。

因为上面写着——

自此，楚暮云与江晟一别两宽。

纸上颤抖的笔画和晕开的墨迹，更是昭示书者的泣血痛心。

他这才恍然记起，昨夜与叶殊成婚之日，便是楚暮云那碗符水失效之时！

所以是她想起来了一切，亲眼看着他迎娶了叶殊，才会想要和他和离！

江晟心如刀锯，不敢想当时楚暮云究竟有多失望。

而他又有多蠢，才会对叶殊深信不疑！

不能和离！

他现在就要去找暮云说清楚，他从来没有想要娶叶殊，他是被蒙蔽的。

暮云一定会体谅他。

他和她那么多回忆，她一定不舍得离开他！

想到这，江晟将那封和离书放进怀里，匆匆往外走。

然而经过莲池时，倏然怔住了。

本该四季不败的莲花此刻却枯败萧条，院内景色无不荒废。

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似乎疏忽了楚暮云许多。

江晟彻底乱了心神，几乎是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掐指，推卜出楚暮云的位置。

半刻钟后，京郊军营。

江晟去时，只见楚暮云正一席红衣，手持长枪鲜衣怒马。

明明只是一天不见，江晟却像是得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双眸猩红，声音发颤唤了她一声：“暮云……”

而原本七天就会恢复记忆的楚暮云闻声望来，看他的眼神茫然又疏离：“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哪位？”

第11章

楚暮云眼中的陌生疏离几乎要刺穿江晟的心。

他不敢置信，唇角泛白语无伦次：“暮云，你，你为什么，你怎么会不记得我了？！那碗符水明明只会让你忘记我七日！”

“你是不是还在跟我置气……”

他亲手绘制的符，熬制的符水不可能会出错。

楚暮云眼中却露出更深的困惑，转而又想到什么，露出了然的神情：“我服下了明心丹，它会让我彻底忘掉一个人。”

江晟顿时如遭雷劈般，怔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是什么时候……这不可能！”

楚暮云转瞬间明白过来，眼前的人应该就是让从前的自己心灰意冷写下和离书的江晟。

江晟两眼通红，只觉面前的楚暮云，仿佛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她换下了广袖衣裙，墨发高束，鲜红的劲衣猎猎翻飞，似火浓烈，一如初见。

但是那双清浅的眸中再也看不到对自己的一点爱意。

他本想着，只要能再见到楚暮云，把一切解释清楚，她一定会理解自己的。

可现在事情仿佛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他惶然地拉住楚暮云的手腕，急切中甚至带着几分恳求：“不，暮云，你是我的夫人，你先跟我回府，我再慢慢同你解释清楚一切好吗？”0

楚暮云蹙着眉挣脱开来，正要开口，一道修长的身影却先将她护在了身后。

云止冷淡的眸紧凝着江晟。

“国师大人，还请自重，暮云她早已不是你的夫人了。”

江晟看着云止，眼中闪过一瞬讶异，随即沉下了脸：“云止，暮云会彻底忘记我，是不是你的手笔？”

“只有让暮云忘了我，你才好……”

“够了！这是军营重地，不要闹得太难看了。”楚暮云沉声打断，眉目间已满是不耐。

她按下心绪，看了眼江晟，正色道：“若是无事，国师大人还请回吧。”

楚暮云的话语中满是分寸之内的守礼疏离，不再有一丝亲昵的语调。

说完便转身离开，一步也没有回头。

江晟固执地守在军营外，只是任凭他如何望眼欲穿，都再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如今已过深秋，风冷声急，江晟浑身被风吹得冷透，却抵不过心上的一分寒凉。

不知过了多久，无念拿着披风找来：“师父，先回去吧……”

江晟不为所动。

无念又劝：“师娘她或许只是还在气头上，不妨等她气消了些您再来。”

江晟眸中浮光微动，这才挪动了已经僵硬的腿脚。

他想着，只要自己能时时出现在楚暮云身边，迟早会有一天，能够让她想起自己。

江晟垂眸看向手腕上的红绳，眼中情绪繁复万千。

“她不会忘了我的。”

暮色渐浓，楚暮云操练完，与云止并肩从军营中走出。

他一身青灰长袍，望着她的眉目始终是温柔的。

“说起来，我们之间已经好几年没有像现在这样说过话了，要不要去我府中坐坐？”

夕阳暖照，仿佛也有无限的感慨，楚暮云心念微动。

“好，我也正想再喝一杯你烹的茶了。”

云止澄澈的眸亮了一瞬，随即露出几分隐忧：“今日之事，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楚暮云闻言笑了笑，虽然她忘记了很多事，心底却是轻快的。

刀枪挥舞的猎猎风声和响彻云霄的呼喝声仿佛犹在耳边，她深深舒出一口气。

“不会，我和他的缘分已尽，不仅如此，我还会离他远远的。”

第12章

京城，云府。

自从脱离这段关系出了国师府，楚暮云除了一丝解脱的快意，心底深处却还莫名有些难以言说的空洞。

沸水翻腾声隐隐入耳，不多时满室茶香四溢。

云止推来一只杯盏：“这是府里新备的庐山云雾，也不知你爱不爱喝。”

楚暮云浅饮了一口，齿颊留香，唯底回甘。

茶烟袅袅下，云止俊雅的面容变得朦胧。

他出身杏林世家，却放弃宫中的荣华富贵，俯身投入黎民万家。

多年来也受过不少奔波苦，可云止的眉眼间却始终只有平和悲悯，不曾有过一丝戾气。

楚暮云看着，只觉得心也随之静了下来，拥堵在心中的郁结好似也变得缥缈不再。

“你的茶艺，真是没话说。”楚暮云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云止闻言无奈地轻笑着摇摇头。

恰在此时，侍人轻叩门扉，通禀道：“家主，国师大人来了。”

楚暮云心下讶然，沉默了片刻，与云止相视一眼示意他安心，随即走出了房门。

江晟站在庭院中，长身玉立，微风拂过，带起他衣袂飘飘，仙风道骨的背影此时却透着一抹焦虑和憔悴。

听到楚暮云的脚步声，他乍然回首，深深望来，眼底的眷恋仿佛要漫溢而出。2

然而此刻的楚暮云，却如同陌路人一般，眼中没有半点对他的熟悉与依赖。

江晟就这样看着她，眼底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江晟几步走上前，轻声唤她：“暮云，你……”

话到嘴边，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楚暮云抬起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国师大人寻我可有要事？”

她的声音清脆而陌生，仿佛一把利刃刺入江晟的心头。

他愣在那里，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大概仍认为，七日之后，楚暮云会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重新与他携手共度余生。

然而却不知如今，他在楚暮云眼中只是朝堂之中高高在上，素昧平生的国师江晟。

与楚暮云并无任何交集。

江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暮云，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的……”

他顿了顿，没有说出“夫君”二字。

因为他知道，此刻的楚暮云，已经不再是他的妻子。

“记得。”楚暮云轻轻开口。

江晟眼中立刻露出一抹喜色，然而还来不及展开，楚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