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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周叙白便径直离开。

沈若沉默地坐在办公室里，直到午休结束，她才动了动僵住的身体，摁下看诊铃。

很快，广播响起。

“请35号病人顾薇到B超室。”

听清内容的那瞬间，沈若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怔怔看着门口，下一秒，照片里的那个女人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顾薇扶着肚子，笑得甜美：“医生好。”

那一瞬间，沈若像是掉进了冰窖里，从头顶一路凉到了脚尖。

她手指僵硬地点开电脑上的检查单。

一行小字浮现，沈若终于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顾薇，女，24岁。

确认怀孕。

需做b超检查确认胎儿健康。

第2章

这一瞬间，沈若终于明白周叙白上午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好似被劈头盖脸打了几巴掌，她瞬间面无血色。

半晌，沈若的视线才从检查单上挪开。

她拿起凝胶涂在探头上，语气冰冷道：“躺下，裤子解开。”

顾薇照做。

沈若将探头放在她的肚皮上。

她看着显示屏，询问道：“之前验过孕吗？”

“今早刚验的，叙白怕不准，这才叫我过来做个检查。”

顾薇声音里流露出娇嗔来：“我想等胎稳了再告诉你的，没成想他心这么急，还拉我来你这检查。”

沈若没回话，只是手一顿。

随后她便听见顾薇问道：“医生，我怀孕多久了？”

沈若沉默着。

她看着显示器上那个小小的黑色阴影，过了很久，才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响起：“大概十二周。”

“原来是第一次就怀了啊。”顾薇看似天真的话，却让沈若彻底陷入了沉默。

她亦想起了那一天。

她和周叙白大吵一架，然后他便彻夜未归，他当时摔门而去前的最后一句话，现在还在震痛她的神经。

“看到你的脸我就恶心！”

想到这，她喉间竟涌出血腥味来。

原来是那天啊。

他彻底背叛这个家庭的日子。

沈若露出一个不知是苦涩更多还是嘲讽更多的笑。

随后，她收回探头，冷淡道：“检查做完了，两个小时后拿结果。”

顾薇依旧笑得天真：“谢谢你啊，医生。看在叙白的份上，以后还要麻烦你多上点心了。”

沈若攥紧了手，她想努力忽视这个女人，可下一秒，就听见顾薇打开门，发出惊喜的惊呼。

“叙白，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了不用你接我吗？”

沈若的呼吸一滞。

她转头看向门口。

那两道拉扯的身影像刀般刺入她心口。

她终于忍无可忍，冷冷道：“这里是医院，请你们注意场合。”

可周叙白并没有松开手。

沈若对上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是那样地平静，仿佛她不过真是一个普通的同事。

“检查报告之后直接给我。”

他又客气回答她：“我们的事，不需要外人操心。”

门被合上的那瞬间，沈若又听见他对顾薇说。

“别聊她了。”

“薇薇，我们回家。”

这瞬间，沈若心如刀绞。

她从没想过，她的丈夫会对别的女人说出‘回家’这两个字。

……

晚上，沈若回到家中做好饭菜，便一直等在桌子边。

但直到深夜，周叙白都不见踪影。

墙上的挂钟逐渐指向十二点，沈若麻木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她没想到周叙白出轨的事被她揭穿后，索性连家都不回了。

头又痛了起来，疼得她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忽然，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忽地亮了起来。

她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让他回家的理由。

沈若强忍着痛，给周叙白打去了电话。

这还是她婚后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只因他曾说过。

他有需求了，才会主动来找她。

除此之外，她只需每月拿钱，安分地当好她的富太太。

“怎么了？”周叙白冷淡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

沈若声音虚弱：“我好疼，你能回家一趟吗？”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才回了一个字：“好。”

半小时后，周叙白果真回了家。

沈若看见他时，心中有千百句话想说，可最后却只哑声道：“今天做了你爱吃的饭菜。”

周叙白却将她上下扫视了一遍，一下沉下脸来：“你怎么这么贱，耍这种手段很有意思吗？”

他向来冷静的脸满是狠意。

沈若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解释点什么，可看见他厌恶的眼神，话就卡在了嗓子眼。

周叙白不再看她，直接摔门离开。

那声响就像巴掌似得落在沈若的脸上。

她惨白着脸，坐在桌边再无动静。

这一夜，周叙白没再回来。

第二天的体检，沈若站在三医院门口，等了周叙白很久，他都没来。

她一个人来到诊疗室拿报告，医生却长叹一声，眼神怜悯又唏嘘。

沈若手紧攥起来。

下一秒，她听见他说：“沈小姐，你和你母亲一样，得了脑癌。”

第3章

从医院出来后，医生的话还在沈若的脑子里不断地盘旋。

“你有染色体遗传病，再加上你的家族患癌史，这并不奇怪。”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确定癌症期数，我们好尽快治疗。”

沈若失魂落魄地在路边公共座椅上坐下。

她拿出手机，看着通讯界面上周叙白的名字，手指迟疑着打字。

这件事用文字来说，未免要打的字太多。

可用电话说，她亦说不出口。

——沈若和周叙白，是个狗血的故事。

研一那年，沈母发现脑癌，家里房子卖了也无济于事，沈若就休学出去赚钱。

周叙白找到在酒吧打工的她。

沈若看着他愤怒失望的脸，脑中想着的却是病房里沈母消瘦又苍白的脸。

上百万的手术费压垮了她，不能再压垮另一个人的人生了。

她就装作傍上富二代，和周叙白提了分手，用最难看的方式结束了一切。

可tຊ还没等到沈若攒到做手术的钱，沈母就先一步离开了人世。

字打了又删，沈若最终还是没能告诉周叙白。

她恍惚地回到家中。

家里漆黑一片，了无人气。

沈若摸索着走到沙发边坐下来。

头像是被人不住地敲着，她干呕起来，指甲陷进沙发里，十指连心地疼着。

止疼药就在包里，可她却自虐般让自己就这么疼着。

好像只有这种剧烈的疼痛，才能证明她还活着。

痛苦暂缓后，沈若仰躺在沙发上，用手臂捂住眼睛，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她永远记得沈母在最后的日子里，因为化疗而极速消瘦的身体和一心求死的样子。

那样痛苦的经历，现在终于也轮到她了。

她就这么躺了一夜。

周叙白今晚还是没有回家。

……

周一，早八。

医院晨会，科室主任召集所有人看新病患的片子。

纤维瘤晚期，很凑巧，和沈若的病发位置只差了一个部位。

沈若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甚至于晨会结束后，她第一个走出了房间。

她站在走廊里，听护士们说那个患者很有求生意识，还没住院就已经将全部头发剃掉了。

她透过消防栓玻璃，看着自己一头乌黑的短发，似乎看见不久的将来，自己被剃成一个光头的样子。

一定很好笑。

沈若正发着呆，周叙白终于从会议室里出来了。

这个开颅手术他是主刀。

沈若低头看着地板，话却对着他说：“如果得了这个病的人是我，你建议我动这个手术吗？”

她的话来得莫名其妙。

周叙白却连一点探究的欲望都没有，只是淡淡回答：“如果是你，我会直接建议放弃治疗。”

“这个癌治愈率不足10%，你也是医生，你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治。靶向治疗乃至于开颅手术，对于病人来说都只是无意义的折磨而已。”

沈若沉默下去。

她攥紧了白大褂，紧了又松，仍不死心地问：“那你会和这个病患的丈夫一样，在我得病的时候一直陪着我吗？”

周叙白诧异看向沈若。

他的眼神似乎在说，她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他只轻嗤一声：“不会，因为你不配。”

沈若的眼眶顿时酸涩起来，却只能扯出一个笑容，自嘲道：“那我还是不要得癌症好了，不然到时候都没人陪床，那也太惨了。”

周叙白却只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就径直走远了。

隔着距离，他却突然听见护士着急的声音响起：“沈医生，你怎么流鼻血了？”

第4章

可周叙白的脚步却没有因此有半分迟疑。

沈若见此，一时竟不知该庆幸他没看见自己这狼狈的样子，还是心酸他对自己的毫不关心。

她只是仓皇笑了下，仰起头，用纸堵住鼻子，向护士解释道：“最近上火了。”

她像个没事人一样拿纸清理好，就回了办公室。

只是才走到门口，她远远地便看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顾薇就等在走廊，见了她甚至还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来。

沈若停下脚步，冷淡道：“今天好像没有你的检查，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顾薇没回应她的问题，反倒天真似的问她：“沈医生，听说你前几天装病勾引叙白回家，这是不是真的啊？”

沈若心一颤，羞耻感猛地涌上心头。

周叙白居然连这事都和她说了！

顾薇摇头叹息，好像真的在为她叹息一般：“可是装病又有什么用，你看叙白最后还不是回到我的身边了。”

“要我说啊，你还不如早点离婚，说不定趁着年轻还能结个二婚。”

沈若眼神冷了下来。

她仔细打量着眼前装纯的女人，也学着她用单纯的语气疑惑地问：“你在用什么身份劝告我？插入别人婚姻的第三者吗？”

顾薇一愣，眼中竟是浮出眼泪，委屈道：“我不觉得自己是第三者，沈医生，叙白根本就不爱你。”

“你不觉得你才是那个第三者吗？明明不被爱的人才是婚姻里最多余的那个。”

沈若猛然一愣。

周叙白不爱她了吗？

可是曾经他也会顶着最炎热的天气，为她横跨半个城市，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