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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开口，我就怂了。

“自然是……看中了小人美好的品德和长相。”

对面的纪州年上下打量起我。

我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最终他把辞表一撕，冷笑一声：“钱是没有，牛皮倒吹得挺大。说谎也不打草稿？还不快滚回去当差。”

面对他的一张毒嘴，我早已免疫。

在府衙当了一个月的差，我的心已经和杀鱼的刀一样冷，脸皮，也和杀猪刀一样厚了。

“我不！”我顿时蹲在地上耍赖，誓要将辞职抗争到底。

纪州年眯起眼睛盯着我。

我岿然不动。

他叹了口气，一脸肉疼的开口：“明天就是发工资的日子了，本官可以给你发奖金……”

“好嘞！大人。”

我登时兴奋起身。

只要有钱，我爱工作，工作爱我！

……

从正堂里出来，我就看见一群人围在府衙门口八卦。

“新上任的开封府尹可是一连解决好几个悬案！真是个为民办事的好官啊！”

“要不说人家当大官呢？现如今，能进开封府就不愁吃穿了！”

就是这样的，开封府里上至五十五岁的厨娘下至十六的扫地小厮，都一致认为纪州年是个好人。

呵呵，一开始我也这么以为。

我刚从家逃婚出来时，恰逢开封府贴出招工告示。

当时，我见府衙门口人山人海，那个八卦的小心脏顿时就跳得起劲了。

嚷着“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就挤进了人群。

然后不过几响，我就被挤出人堆，直接跪扑在大堂上。

还是脸着地的那种。

一抬头，只见一面容精致的男子端坐高堂之上，一身紫色官服，头戴幞头，整个人丰神俊朗。

他的眉尾高高扬起：“何故行此大礼？”

那一刻，我差点就当场丢了我戚家几辈子的脸。

还好我生来就机灵。

立刻低眉顺眼地说道：“小人是被大人的威严折服。”

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这一句话是刚好拍在马屁股上了。

纪州年当场就录用了我。

而这句话也成了我这辈子最后悔说出的一句话。

当上开封府小吏之后，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996”。

9是让我倒酒，我绝不斟茶；待机时间超9，没活干也要自己找事做。

6是要帮着府里的王妈李婶遛猫遛狗溜鸟。

两眼一睁就是忙。

双眼一闭躺如尸。

“唉。”我看着眼前这些还在夸纪州年的人，不禁喟然长叹。

众人皆醉我独醒，人生真的寂寞如雪啊……

次日一早。

我满心欢喜，哼着小曲儿往库房去领赏钱：“今天是领钱的好日子啊，好日子……”

可到了库房，等来的竟然是俩包子。

还是府里管饭的王婶亲手递的。

她的表情很和善，说出的话却和腊月的风一样。

“府尹大人特意让我在这等你。大人体谅你辛苦一个月，特意叫我多给你俩包子呢！”

我拿着两个包子在风中凌乱了。

内心有一种八旬老人挑水走了五里地，好不容易浇完水，最后发现浇的不是自己田的无力感。

王婶语气也有些不忿：“府尹大人这么干，确实有些过分！”

我感动不已，立马看向王婶。

这开封府里果然还是有明白人的！

“你这小身板，两个哪里够啊？至少要三个才行！”

我的嘴角抽动了下。

果然，能融入开封府的人，心都一样狠。

我就时常因为太过心软，和他们格格不入。

坐在库房门口，我狠狠啃了口包子。

这个班，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

第2章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我又写好了辞表。

洋洋洒洒九页纸，全是我的一腔肺腑之言。

这回的理由是：这点工资我连自己都养不活了。

冲到纪州年的书房，我刚准备抒发自己的情绪。

就被他给打断了。

他的口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这里有一个大案子，只有你能做。”

听他说这话，我死水一样的心终于有了波动。

我也年轻过！

16岁时，第一次看话本，我就幻想过自己可以和话本里的大侠一样，行侠仗义、仗剑走天涯。

如今，这个机会就摆在我的眼前。

我大喜过望：“大人！请您尽情吩咐我！”

纪州年对我突然表现出的这种工作激情有些诧异。

他眉一挑，将一张画像抖落在我眼前。

我睁大眼喜滋滋凑上去，然后，表情凝固当场。

画上怎是一只猫？

纪州年又耍我？

不不不！按话本里的故事情节，一定不是这种一眼就能看出的走向。

我两指一并，直指画像：“大人！这想必是为祸作乱的猫妖！小人这就出去，将它铲除，还开封一个太平！”

不，这不是妖孽，定是我的祥瑞啊！

纪州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

“这是隔壁王二麻他家的猫，走丢了，拜托我们去找。”

解释一句就罢了，他还要加上一句人身攻击。

“就说你脑子不好，以后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

糟糕，他怎么知道我最大的兴趣爱好是看话本。

刚刚还壮志凌云的我立马又萎靡了。

我有气无力地回道：“是，大人，小的这就去办。”

……

本以为这次出外勤可以摆脱纪州年片刻。

没想到他也和我一块出了府。

我感到莫名其妙，开封府尹怎么有时间忙活这种小事？

大概是我总看他，把纪州年给看毛了。

他睨我一眼：“怎么？是好奇本府怎么和你一块出来吗？”

其实也不是很好奇，但上司说话不能充耳不闻。

于是我点了点头。

纪州年用一种大发慈悲的口气说道：“大人的事情，小人不要管。”

我特么……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幽默？

我挤出一个笑：“大人，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和你一样幽默的人了。”

说完，我就快步冲了出去。

多呼吸一口有他的空气，都是一种身心上的折磨。

纪州年仗着自己一双长腿，悠哉悠哉跟上了我。

“你打算怎么找猫？”

我急吼吼走那么急，结果这人两三步就跟上了。

我抬起下巴，晃了晃手中的小鱼干：“祖传秘制小鱼干，能够让天下猫咪神魂颠倒。”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刚好有只小猫经过，我弯下腰，嘴里叫着“咪咪”。

纪州年挑起眉：“你是问过王二麻家的猫叫什么名字吗？”

小猫吃完鱼干，乖巧地任我搓扁揉圆。

我摸着猫，一脸享受：“大人您有所不知，天底下所有的猫都叫咪咪。”

这回终于轮到纪州年沉默了。

事实证明，天底下叫咪咪的猫真的很多。

和纪州年在城里走了一圈，就是没有找到隔壁王二麻家那只十五斤重的大胖橘。

找了一整天，竟然连只猫都没有找到。

不过这肯定不是我工作能力的问题。

定是这地方与我不对付！

一旁的纪州年开口：“你明天……”

我直接掏出了昨夜就写好的辞表拍在他身上。

“大人！我要辞职！”

一封辞表字字泣血，感人肺腑，想必明天就能登上感动开封十大人物的公告。

纪州年肯定也这么觉得，看着我写的辞表久久未曾言语。

好一会儿，他才说：“既然你过得这么辛苦，那就搬来我家住吧。”

第3章

今日特大喜讯：上司突然良心发现了。

想起之前跑腿时，看到的纪州年的大府邸。

我承认我有些心动了。

住过去还能省下一笔房租钱。

难得他这么好心……

我都要答应了，他又来一句：“正好你住过来，可以把我家管家、婢女、小厮的活都干了。”

我紧急撤回一条同意。

这真是明晃晃的压榨，打工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难道我的人生都要围着纪州年一个人转？！

这简直是噩梦。

思及此，悲从中来，我难得硬气了一次。

“不、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