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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忆中的季梦茜应当是温柔含情的。

对于她这样生疏的称呼，他很不解。

“芳菲，你是不是怪我没有给你报仇？”

季梦茜冷眼看着他。

“还是，你怨我跟温茹玉定亲？”

他试图解释:“我当时并不知道她就是凶手。我知道真相后也已经跟她退了婚。”

季梦茜听后笑了。

“夏浩明，你是把我当傻子吗？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大概以为自己只知道一部分，所以厚颜无耻的想要蒙混过关。

夏浩明呼吸一滞，有些心慌意乱。

芳菲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她知道了多少？

季梦茜扯了扯唇角，语带嘲讽：“夏浩明，我身死之后，魂魄就一直待在温茹玉身体里。”

夏浩明浑身一震，也就是说……

接下来她的话就像是宣判他的罪行。

“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在我灵堂前，说要找出凶手，为我报仇。”

“我信了，我以为你不会变。”

“可你后来又是怎么做的呢？”

“温茹玉为你挡刀，而你悉心陪伴她！”

“我眼睁睁看着你一点点对她上心。”

“我拼命想要阻止，却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你跟她定亲了，若不是我娘查到了真相，只怕你们现在已经成婚了吧。”

说到这，季梦茜笑了笑，只是没什么温度。

“……你到我墓前，告诉我，你不能为我报仇了！”

到最后，她的声音骤然提高：“你说你爱上温茹玉了！”

季梦茜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每说一句，便逼近他一步。

夏浩明不住的后退。

直至此刻，他背部抵上冰冷的院墙，再退无可退。

夏浩明清晰地看到季梦茜的眼里，都是对自己的恨。

他的喉咙艰涩发紧：“你……一直在看着？”

夏浩明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晚他们在城郊的破庙里躲雨，温茹玉突然触碰他眉心，他还隐约听到了芳菲的声音，以为是错觉……

原来都是真的。

回想他刚刚的辩白，显得无比可笑又苍白。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也难怪芳菲会这么恨他。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季梦茜冷冷的退开，正欲甩袖离去。

“夏浩明！你怎么可以跟我退婚……”

突然一道声音自二人身后响起，季梦茜循声望去。

温茹玉不知怎的又跑了出来。

夏浩明转过身，温茹玉得以看清他身后的人。

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温茹玉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站不住。

只见她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止不住的哆嗦：“季梦茜……你不是死了吗？”

季梦茜看向她，朝她微微一笑。

温茹玉惊恐地后退跑开：“鬼啊！”

季梦茜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嗤笑一声。

她当初不是还在自己墓前大放厥词，说要让自己再死一回吗？

如今真见了她，又害怕了？

原来温茹玉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仗着自己对她毫无戒备，才得手。

曾经对温茹玉的恐惧，一下就消散了许多。

第25章

温茹玉的出现就像是一场闹剧。

突然入场，又突然落幕。

夏浩明回过身来，忏悔道:

“芳菲，是我对不起你。”

“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了吗？”

季梦茜笑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从未认识你。”

这时，问星不耐烦地走了过来。

“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季梦茜耸耸肩:“没办法，他官大，拦不住。”

那些小厮不敢拦他。

两人自顾自的交谈，十分熟稔的样子。

问星突然环住她的肩膀，轻声问道:“上一次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夏浩明看到他这么亲昵的动作，而季梦茜并没有反感的意思。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芳菲，你们……”

季梦茜笑盈盈的搂住问星的脖子。

“你是不是以为我骗你的？他就是我的未婚夫君。”

“你不是爱上温茹玉了吗？我成全你们。”

“你现在回去找她，她应该会很乐意的吧。”

她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毕竟她可比我爱你多了。不然你怎么会轻易就被她打动？”

她每说一句话，夏浩明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听到这些话，问星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他果然配不上你。”

“送客！”

身后还隐约能听得到二人的嬉笑打闹声。

“你刚刚说我是什么？”

季梦茜眨了眨眼:“你是问星啊。”

“季梦茜！”是问星气急败坏的声音。

夏浩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柳府的。

回到宋府，宋父难得过来看他。

他神色恍惚地抬起头，宋父不知何时头发早已花白，不复记忆中威严沉默的形象。

宋父叹息一声:“你这又是何必呢？”

“柳丫头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说没就没了。”

“那个温茹玉吧，再不济，也足够爱你。”

“到头来，落得两头空。”

夏浩明始终一言不发，宋父也不欲多劝，起身准备离开时。

却听到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如果我没有做错那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失去芳菲？”

“世间哪有如果？”

“困在悔恨之中，永无出头之日。”

宋父摇摇头，走远了。

夏浩明一夜未眠。

次日，强撑着精神上了早朝。

却不想下朝之后，皇帝单独留住了他。

“你可知，朕为何留住你？”

夏浩明沉默了片刻，答道:“因为我的婚事。”

皇帝轻叹一声:“朕原以为你是个明白人，分得清孰重孰轻。”

“可你近些时日所做之事……你知道朝中大臣对你多有弹劾吗？”

“若你真的爱季梦茜，便为她一生不娶，还能博个痴情的好名头。”

“若你想要重新开始，那便接受温茹玉。左右日子总是要过的，世人也不会太过苛责你。”

“可你偏偏选择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却又后悔，怀念故人。”

“摇摆不定是大忌！”

昏黄的夕阳下，夏浩明的脸一半被余晖笼罩，一半藏匿于殿中阴影之下。

看不清楚他是什么神色，他只是静静站在那听着，宛如一尊石像。

最后皇帝满眼失望地看着他道:“玉容，岭南官员稀缺，你去那儿吧。”

第26章

调去岭南，无非就是变相贬职。

朝中大臣弹劾他的内容便是，柳将军在外保家卫国，亡女丧期未过，他便要娶她的仇人为妻，令人心寒。

夏浩明并非不明白他们说的那些道理。

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温茹玉是一时的心灵慰藉。

他想到更多的，还是季梦茜。

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呢？

她一定是还在气头上。

……

温府。

温茹玉自那日看到季梦茜，就开始整日做噩梦，梦到季梦茜找她索命。

惶惶不可终日。

加之夏浩明退婚对她的打击很大，她竟然真的疯了。

温茹玉一会儿拿着香囊，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玉容，这是我亲手做的。我们就要成婚了……”

一会儿又惊恐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季梦茜，我错了！你不要来找我！”

侍女连忙上前制止她的动作，劝道：“小姐，这里没有别人！”

温夫人在一旁哭得快要晕过去:“都怪我！都怪我啊！当时我要是拦着她就好了……”

场面乱成一锅粥。

这些季梦茜有所耳闻，但是同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温茹玉是被自己的执念压垮了。

自己不过是推波助澜。

马车行至一半，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问星掀起车帘一看，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啧。”他转头看向季梦茜，“你若是不想见他，我直接帮你赶走他。”

季梦茜神色平静:“让他说吧，堵不如疏，总得让他死心。”

问星压了压往上翘的唇角:“行。”

他下了马车，走到不远处。

夏浩明满眼哀求道:“芳菲，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季梦茜冷眼看着他，当初矜傲的少年面目全非。

“你爱上温茹玉，为她脱罪时，可有想起过我？”

他想起过。

她毫不留情地指出：“想起过，可你还是这么做了。”

夏浩明急忙道:“芳菲，我可以弥补的，你想让她重新回到牢里，还是被斩首都可以……”

季梦茜深吸一口气，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夏浩明，你做什么，都不能挽回了。”

“你明白吗？”

他摇摇头，喃喃出声：“我不明白。”

季梦茜厉声道:“是你先违背誓言的，就不要做出很委屈的样子了。”

“我看得恶心！”

她眼底的厌恶被他瞧得分明。

霎那间夏浩明的脸上血色尽失。

“芳菲，你看，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夏浩明急忙将怀中的玉佩捧给她看。

季梦茜看着那枚玉佩，又想起他站在棺前的模样，眼底染上一抹痛色：“夏浩明，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夏浩明僵住了。

季梦茜恨声诉说着，字字泣血：“我被温茹玉一刀一刀刺进身体里，还死死护着这枚玉佩。”

“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我们明日就要成亲，可是我没有明日了。”

“我真的好痛好痛啊……”

她顿了顿，又看向夏浩明。

“你知道我有多恨温茹玉吗？可我眼睁睁看着你爱上她时，我发现我更恨的是你！”

“你让我觉得，我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