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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每次觉得看清现实的自我冷却，原来还有一层层，更深入，等待她跌落的空洞，冰冷。

“裴明橙——”王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叶是新来的，囫囵听这两句，就守着规矩退下来，若不是恰巧在厨房撞上她空手而归问了下，王姨连这两句都不知道。

裴明橙想勉强笑一笑，嘴角却有千斤重，坠着只会往下弯。

这状态，她不想再打扰王姨，趁着贺遇琛还在书房，裴明橙躲去主卧。

下午贺遇琛在书房连开四场的视频会议，裴明橙短暂睡了午觉。

晚饭，贺遇琛在餐厅吃，裴明橙提前在厨房吃过。

回主卧，贺遇琛去洗漱，裴明橙在衣帽间，他洗漱出来，裴明橙去洗手间。

他敲门问，裴明橙就出来去阳台浇花，他一到阳台，裴明橙又去看王姨。

贺遇琛伤口被处理积蓄的那点耐心，消耗一空了。

裴明橙清楚这样玩闹似的躲避，在他耐心告罄那一刻，就必须结束。

贺遇琛才不会管她心思状态，哪怕她整个人碎成二维码，扫出来也必须是——我很好，有什么能服务您。

回到主卧。

贺遇琛靠坐在床铺左侧，“洗澡了吗？”

裴明橙面容僵住，“洗了。”

“为什么不换睡衣？”他视线扫视裴明橙毛衣长裤的打扮，“晚上不准备睡觉？”

裴明橙伫立在床尾，“我睡衣被偷了。”

贺遇琛停顿两秒，才好笑问，“被谁偷了，这里还能进贼？”

“不知道，我就是找不到。”

贺遇琛瞥她一眼，“一柜子睡衣，一件都找不到？”

裴明橙确实找不到，那一衣柜红黄紫绿，不是露胸露腿，就是露背露腰，布料最齐整的是吊带，但那吊带——是透明的。

“一柜子睡衣只有你的。”

“跟我演上了？”贺遇琛起身，逮住她走进衣帽间，“这些裙子是我的？”

裴明橙闭气几秒，凝视着他，“不是你的，难道是送给我的？”

“你说呢，总不能是送给王姨。”

“我不喜欢打扮，你为什么送我这些？”

贺遇琛注视着她仰起的脸，一言不发。

衣帽间灯光是珍珠色，他新换的睡衣是深海蓝，一明亮一幽黯，对撞、笼罩在他英挺峻拔的身型上，有一股沉寂消极却尖锐的攻击性。

裴明橙退后一步，她其实意气用事了。

贺遇琛这几年高歌猛进，风浪危机确实有，但并不伤及根本，最后也都匍匐在他脚下，成了勋章荣耀，只有这次顾家。

把他生生拖住，缠死，能解局的办法，也不是靠他的手腕谋略，而是通过卖掉一个女人。

现在被她直面问到脸上，无疑大大刺伤了他的自尊。

裴明橙最终换上一件最保守的睡裙，背对着他钻进被子。

旋即就被人从后面的拥住。

丝绸睡裙的肩带红艳细窄，衬着她浑圆白腻的肩头，在夜晚床头暧昧的壁灯下，魅色丛生。

贺遇琛握住她肩膀，大手沿着曲线流连而下，裴明橙挡了几次，在小腹才双手抱住，“生理期。”

“两个生理期了。”

他鼻梁高挺硬实，顶住裴明橙肩膀吮咬，清晰的压磨感，还有他呼吸的热度。

裴明橙敏锐察觉他的憋闷、躁郁，有种平时忍着无处发泄，现在忍不了，濒临爆发的焦狂。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裴明橙连他另一手臂也抱住，竭力拖延，分他的神。

贺遇琛一顿，“什么问题？”

裴明橙也在想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足够吸引他注意力，又足够败兴，却不至于激怒他，又能让她问完安全脱身呢？

“今天，我听到你电话了。”裴明橙睁着眼，目光直视，没有着落点，“对面是顾星渊对吗？”

贺遇琛头抬离她脖颈，“在书房门口站那么久，明知故问。”

裴明橙下意识转头看他，“你知道？”

“来得匆匆忙忙，走时蹑手蹑脚。”贺遇琛将她翻过来，面对面，“憋了一下午怪里怪气，你能瞒得住什么？”

裴明橙想得深了，他知道她在外面，那些话可以不说，但他说了，是不是算是给她明示。

那再比如刚才，非要她换上睡衣，是不是一次服从性测试。

第64章燎倒他一身骨头

她不穿，她反抗，就看出她态度消极，不愿顺从联姻。

而她穿了，代表她妥协，听话。

裴明橙又惊又怕，愈发觉得贺遇琛的城府深不可测，一举一动都深意十足。

“你想问什么？”

微哑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只两三寸，甚至还有更近。

裴明橙一个激灵，回过神。“我听到你说孩子，是顾星渊的孩子吗？”

有刚才试衣间意气用事后，他的反应在前，裴明橙是绝对不会再提联姻，顾家的局势也能不提。

那只剩下这一个问题了。

“是。”

裴明橙面露不忍，张嘴想继续问，可问什么都是在八卦别人的惨痛。

一条生命的去留，兴冲冲来往人间，被人间利益抹杀，最后流连在别人口舌，一片谈资。

裴明橙就算没有怀着她姑娘，都觉得残忍至极。

贺遇琛静静凝望她。

沈黎川口中的裴明橙，晶莹剔透。

他眼中的裴明橙是裴明橙。

豪门满地的现实主义里，唯一的理想主义。

博爱，悲悯，纯粹，道德。

“是他们没有做好计划，出了意外，对顾星渊现在而言，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这般冠冕堂皇。

裴明橙脸上的表情险些端不住，主动低头埋进他胸膛。

潮热的呼吸一下下烙印在心口，她凌乱的发茬，毛茸茸微微的痒，仿佛还有她头皮的温热，贴着他最脆弱的咽喉。

贺遇琛鬓角的青筋鼓了鼓，像一座压抑不住的火山，在欲望积蓄到巅峰时刻，轻轻靠上来一颗火星，燎倒他全身骨头。

他忽然。“我不会这样。”

裴明橙以为听错，抬起头，男人眼睛一片浓稠。

她心如擂鼓，喉咙发干，“万一呢？你以前不是说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话，贺遇琛还真说过。

裴明橙大二那年暑假，他忙，答应好放她一个人回梁家，但行李收拾好，机票定了，在放假的前一天，他反悔了。

连理由都没有，蛮横一句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应付揭过。

贺遇琛显然也记得，有些被气笑，“那次是逗你，孩子这么宝贵，我绝不会允许有意外这种事发生。”

裴明橙舌根也苦涩，“确实，你一向运筹帷幄。”

……………………

第二天一早，裴明橙乖觉换上试衣间的衣服，洗漱后去了趟厨房。

王姨正在收拾碗筷，还告诉她贺遇琛中午不在这里吃。

裴明橙皱眉，“他要出门？”

王姨，“是啊，刚才你洗漱那会儿，他接了个电话，听起来挺急的，然后他就吩咐我中午不用准备他的饭。”

裴明橙眉头更紧，踌踌躇躇在房子转圈，经过健身房，才发现他正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

贺遇琛有晨练的习惯，在北方同居时，一日不辍，日常训练量远超正常值，跑步机绑铅块负重一小时，只算开胃菜。

跑完步后，是卧推杠铃。

他身上白色短袖已经湿透，在哑铃凳躺下后，汗珠顺着浓密的乌发一颗颗滑落，砸在灰色地砖上，很快洇出一片水迹。

裴明橙走进去，凑近，“吃早餐了。”

贺遇琛一言不发，好像在默数。双臂举起，落下，杠铃起起伏伏。手臂和胸膛的肌肉壁垒收缩扩张，一鼓一鼓，姿势非常标准，张满男性力量爆炸性的美感。

裴明橙等着他停下，“二百五。”

贺遇琛用毛巾擦汗的动作停下，抬头看她。

裴明橙后知后觉像骂人，出声纠正，“二百五十一。”

二百五是你。

更像了。

裴明橙脸呆住。

贺遇琛又看她一眼，略低下头擦头发时，眼尾隐约蕴出几条淡淡笑纹，“你屁股痒？”

裴明橙屁股肯定不痒，纯粹是她出师不利，

目前在敌我形势上，她处于绝对劣势，在战术上，就要格外主动积极，绝不能跟着敌人的步调走，陷入被动。

贺遇琛一直回避她什么时候上班，她不能天天追问，以免意图太明显，引起他怀疑。

但其他的，她可以敲敲边鼓，做做准备。

比如手机，比如跟外界联系。

“你今天上班？”

男人站起身，一手拎着毛巾，一手单提杠铃放回原位，“这是你的每日一问？”

裴明橙看着他喝水，“那你今天出门？”

男人喉头吞咽停止，水杯也放下，目光专注她。

鹅黄色的羊毛小衫，白色直筒裤，干净娇俏，脸颊还有睡足的红晕。

一副精神十足，冲出门去，却又努力掩饰，以至于吞吞吐吐的迫不及待。

贺遇琛眼底笑意扩大，“是有事。”

实在言简意赅。

不过，这也是一贯贺遇琛的画风。

裴明橙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时不时左摇右晃，探头观察他神色。

以图能找到机会开口。

但贺遇琛只有一副面无表情的面孔。

刚进主卧，男